半个时辰后,廖容跌跌撞撞地从山上往下跑,气喘吁吁,边跑边喊:“大、大、大、事.....”
众人心皆一缩一惊,“大事不好了?难道三人有两人被金钱豹吞噬了?”
“什么大事?”廖道南高声问道。
“公子,大、大喜事!”廖容急迫道。
“说清楚点。”
“是,公子。”廖容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了过来,“豹子,豹子,吾等三人本想将其生擒活捉。结果、结果.....”
廖道南知道廖容的嘴没有把关的,漏嘴、夸大其词是常有的事,“结果什么?”
“结果,结果呢?结果这只金钱豹被吾辈吓死了。惊吓过度,触地而亡。”
“啊!”旁边的家丁一阵惊呼。王厚、王楚父子也是一脸惊诧。
廖道南知道廖容又在胡侃了,戏谑道,“你倒是说说金钱豹如何被汝等的神勇惊吓而亡的?”
“是这样的,吾等一到,那只金钱豹惊吓过度。吓得一连在泥地里打了十几个翻滚,身旁的一块岩石,被豹爪拍得粉碎,碎石四溅。并狂怒地撞击周围的树木,被撞的树木断为两截,最终精疲力竭而死。”
“惧怕汝等到了如此地步?盖世英雄项羽不知道能否做到?真不知道吾廖家还有如此英雄?”
廖容讪讪一笑。
“真实的情况应当是金钱豹伤痛发作,血流不止,难以忍受,满地打滚。暴怒的金钱豹凶性大发,才碎石、撞树,最终毙命而亡。对不?”
“对”
“汝等看到的是死亡了的金钱豹。”
“是”
“致命的创伤是什么造成的?”
“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造成致命的创伤是豹腹中的一把匕首,刃深及里,只露出了刀把。”廖容看瞒不过,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这就对了,这就是为什么金钱豹不再攻击人,弃世弟不顾,而向山岗狂奔遁逃的原因。原来它是为了活命,负伤而逃。”
“这致命的一刀是谁干的呢?难道这方圆数十里还有猎豹英雄?是他或者他们在暗中相助?”王楚迷惑不解。
“或者是的吧。”廖道南澹澹地说。
“那为何不显身一露真容呢?他或者他们才是应当获得这只豹子的人。吾应当深表谢意,救了吾的不仅仅是世兄,还有用刀插入豹腹中的英雄。”
“或许别人不知道豹子已倒毙于地,就没有寻踪而来了。”廖道南解释道。
“汝两人留在此寻找飞刀毙豹英雄。”王楚深思了一下,吩咐道,“找到了带到吾前,吾将予以重谢。”
“诺!”两人答道。
“回吧。”,王楚说罢,翻身上马,王厚、廖道南及其余众人也一一翻身上马,一位家丁牵一匹马驮着金钱豹,一行人离开了狩猎区。
两位家丁直到夜晚才空手而归,一无所获,猎杀豹子的英雄未见踪影。王楚只得作罢。
廖道南的伤几天后就痊愈了,在王厚、王楚父子的盛情相邀下,廖道南又盘桓了几日。
这天廖道南决定与王厚、王楚父子道别上路。
廖道南来到了客厅,他被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不禁一怔,“这儿的丫环平时走路都是屏气凝神,敛手敛脚,低声下气,低眉顺眼的,大气都不敢喘息的。今天怎么了,一反常态?这般调笑?”
不过廖道南一想又觉得不对,“听笑声不似丫环,似乎是主人所为。可是吾来就儿这么多天了,从未见过世伯的内卷啊。这儿似乎还不是世伯的内宅,可能只是一个城外的山庄。”
“世兄,汝来了?”王楚从里出来迎接廖道南。
“世弟,吾来道别,叨扰多日了。承蒙关照,吾之伤口全部愈好了。”
“大哥,汝为何不多盘桓几日?嫌吾兄招待不周吗?”一个身材窈窕,肤如凝脂,娉娉婷婷,明眸皓齿,眉眼如画的俏丽的二八佳人,向廖道南嗔道。
“这是吾妹,永宁。因为吾与父亲到此有些时日了,家母不放心,特遣小妹前来看一下是什么缘故。”王楚介绍道。
“见过小姐。”廖道南礼貌地拱手为礼。
“称呼不对吧?”
“哪儿错了?请不吝赐教。”
“汝称呼吾兄为何?”
“世弟。”
“那汝称呼吾为何?”
“这个吗?”廖道南心里腹非,“吾称呼汝兄为世弟,不过是谦虚、客套,泛称而已。既非亲兄弟,亦非盟兄弟。”
只是一向被父兄宠爱有加的永宁才不管这么多呢,她挤眉弄眼,“吾兄为汝世弟,由此及彼,汝应当称本小姐为何?”
面对伶牙俐齿的永宁,廖道南有点莫可奈何,“称汝为世妹?大明幅员九万里,斯民亿兆,亦没有这个称呼吧?”
“汝不会变通一下吗?文人一枝笔,胜过十万横磨剑,可以横扫千军呢?”
“难道汝不成叫吾生造一个词?”
“生造吗?倒是不必。没有人会认可汝造的字,除非汝是上古的仓颉。只不过呢,仓颉造字也是神话传说。”
“那如何办呢?”
“汝生造字不行,但是去一个字总可以吧?”
“去什么字呢?”
“去掉一个世字,应当称呼何?”
“妹!”廖道南心中一怔,脸色泛红,“永宁聪明过人啊,能让人步步入她的彀。小小年纪心思缜密,生为男儿身的话,建功立业不在话下,其才华只怕其兄亦无可敌。”
“大哥,瞧汝为难的样儿。单独叫妹呢?似乎不妥当,吾与汝非血缘亲,是不?但是叫世妹呢?吾大明亦无此称呼。本小姐想了一下,汝看可以这样折衷处理不?”
“如何折衷处理?”
“与普通一般人家有区别,与家人亦有别。”
“如何有别?”
“称呼本小姐为‘永宁妹’不就得了?永宁是一个名,普通一般人谁都能叫,但是加上一个‘妹’就不是谁都能叫的了。这岂非介于普通人与家人之间吗?比普通人强,比家人差了那么一点儿。”永宁似笑非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儿。
“这个吗?”廖道南沉呻,暗自思忖道,“倒是可以。这永宁小姐思维敏捷,才堪大用啊,能四两拨千斤。”
“大哥,汝飞身救了吾兄,是吾兄的救命恩人,亦是吾及吾全家的恩人。请受吾一拜。”说完,永宁欲下跪致谢。
“折煞吾了,区区微劳,当不得此。”
“区区微劳?”永宁不动声色地反问。
“是呀,区区微劳。”
“那吾倒有一问题要问大哥?”
“永宁妹,请讲。”
“大哥会武功吗?”
廖道南神色一变,面色尴尬,“不会。永宁妹此话何意?”
“如果大哥会武功,飞身相救,确实是举手之劳,也就是大哥所说的区区微劳。不会武功,那就是奋不顾身,舍身相救了。岂是‘区区微劳’几个字可以表述的?”
“刎颈之交,也不过如此吧?还有一事,吾不明白,大哥能解释一下吗?”
“请讲,吾知无不言。”
“大哥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凌空一跳,须臾将来不及反应的吾兄连人带马扑倒在地,这得多大的力量和勇气啊?就是皇宫大内的虎贲勇士亦不过如此而已。说不会武功,有几人相信?”
“吾本是一书生,书生是熟读四书五经与孔孟之道为伴的。”
“那大哥的行为作何解释呢?”
“永宁妹,不知听过这样一首诗不?”
“什么诗?”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读过。唐代卢纶的诗,说的是汉朝李广将军,写李广将军夜猎,见林深处风吹草动,似有一只勐虎,便弯弓勐射。”
“天亮一看,箭竟然射进一块石头中去了。”
“据载,汉代名将李广猿臂善射,在任右北平太守时,确实有这样一次经历:‘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
“那为什么李广夜晚能射穿石头,而白天却不行呢?”
“因为夜晚月亮无光,不远处的石头彷佛一只面目可憎的卧虎,蛰伏的老虎随时都会对人发起致命的攻击,稍一不慎,人就会为虎吞噬。所以李广当机立断,先发制人,断然出手,用神臂强弓射杀了此虎。”
“白天为什么不行吗?也好解释,因为看清了夜晚的老虎其实是一石头而已,石头是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的,既然无性命之忧,所以再用力弯弓射时,力道肯定大不如昨晚,已然四散矣。所以射不穿石头。”
“对的。人在生命危在旦夕的性命交关之时,全身的力气能聚合在一起,往往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平时看,不能做到的事,在那一时瞬间,却能产生奇迹,甚至能轻而易举做到。就象李广将军一样,箭在夜晚甚至能能穿透坚硬的石头。”
“嗯,这个解释吗?还能说得通。”永宁暗中点了点头,“还真难为他了,竟然旁征博引的。”
“这个永宁若是男儿身多好啊?”廖道南暗中叹道。
“大哥,吾知道汝所思。”
“吾在思甚?吾在思何日可到京城。”廖道南掩饰道。
“非也,汝在思永宁妹若何不是男儿身?”
廖道南心里一激灵,“吾所思竟然被她猜透了。”
“吾是男儿身又能怎么样?吾兄也是文韬武略,满腹经纶,鸿鹄之志,空有一身抱负,能建功立业吗?”
“生于吾家,尚不如生于平常百姓家,学文习武,文可科举,武可武举,只要有经天纬地之材,建功立业弹指一挥间。”
“生于吾家,终老于此,湮没于此,最终归于一坯黄土。”永宁惘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