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道南、严嵩回到了府衙,两人感到十分棘手,这个龟田雄二防范意识十分强,难以对付。
“怎么办?开门揖盗,盗已入堂奥,窃取财物,甚至反噬主人,皆有可能?”严嵩忧心焦虑道。
“是啊,目前形势逼人,倭寇占领了全城的制高点,进可攻,退可守,整个府城可以说是被龟田雄二攥在手心里了。”廖道南回应道。
“那只有听从倭寇的话,满足龟田的欲望,交钱赎城了?”严嵩一筹莫展道。
“交钱赎城?那只是延缓一二个月赴死而已;不交,更是坐以待毙,釜底游鱼,苟延残喘三五天而已。”
“让倭寇入城这主意是汝出的,汝总要有办法才好?”
“倭寇酋目龟田雄二的狡诈出乎吾的意料之外,极难对付,象一个刺猬,难以下手。按吾们原来的计划挑选几个忠贞不渝的厨师给龟田雄二送去,然后趁倭寇松懈之时,在菜中下毒,药死这群倭寇。现在看来,此路不能,简直是连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有机会了。”廖道南也是无可奈何。
“龟田不是同意瓜果蔬菜五天一送,猪牛羊鸡鸭鱼三天一送吗?吾们在此打主意不行吗?”
“严大人,猪牛羊鸡鸭鱼龟田要的是活物,吾们无从作手脚;瓜果蔬菜在做成菜食之前,倭寇厨师肯定要清洗干净,下的毒也起不了作用,即使能起作用,龟田还有一手,可以将吾们的企图暴露无遗。”
“龟田还有一手?”
“是的。汝刚才没有看到龟田身边有一倭寇牵着一条狗吗?”
“看到了有什么奇怪?”
“那是一条凶狠的猎犬。”
“那是龟田狩猎所用的猎犬,不奇怪。”
“猎犬有着异乎寻常的嗅觉,龟田会让它首先品尝食物,一旦猎犬感觉有异,就会不食用,就会引起龟田的警觉,或者猎犬食后一命归西,那就前功尽弃。反而会引来龟田疯狂的反复,上演屠城惨剧,引来弥天大祸。”
“投毒水井行不?”严嵩并不死心。
“投毒水井也不行。水井在军营里,龟田不可能不派人严加看守,吾们派出的人别说不能接近,就是接近了也是有死无生,而且还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廖道南仔细地分析道。
“廖公子,不,羽广将军,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就在此坐以待毙?汝就不能象前面安排廖容来一次蜜蜂天阵一样,再来一次出奇制胜,让倭寇死伤惨重?”严嵩近乎绝望地发问道。
“难了。龟田现在已有防范了,吾们的人很难接近他,更别说使用奇计了。”
“那吾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在没有另辟蹊径想出新的办法之前,还有一事必须去做。”
“什么事?”
“交纳一部分赎城费?”
“什么啊?汝要本官资敌吗?这不是陷本官于不义吗?”严嵩瞠目结舌,不知不觉将‘下官’改成了‘本官’。
“严大人两榜进士出身,饱学之士,岂能不知‘将预取之,必先与之’的典故?不知‘欲擒故纵’的典故?”
“知道。”
“付出代价是为了诱使对方放松警惕,再以计破敌。”
“汝不是无计可施吗?”
“严大人,‘计’不是女人分娩生孩子,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有的。而是要慢慢考虑,酝酿,要开动脑筋去想。”
“那如何去筹集巨款,三十万金啊?”
“严大人,吾不是说过吗?目前是去交纳一部分赎城费,不是全部三十万两银。”
“汝所说的一部分银子是多少?说得具体一点儿,好不?”
“大概要五万两银子,只能多,不能少。”
“五万两银子,也不少了,急切之间,到那儿去筹集如此多的银两?”严嵩愁眉苦脸道。
“一毛不拔,就等着倭寇来取项上的人头吧。”廖道南真的烦了,火烧燃眉之急,这个严嵩还如此吝啬,真的是视财如命啊,何况这又不是要他私人掏银子,他摔手欲走。
“别,别,本官同意还不行吗?”署理知府严嵩慌了神,廖道南一走,他真的就没有主心骨了。
“那钱呢?”
“吾马上安排拿出一部分府库银,不足之处,向全城世家大族、缙绅贤达募捐。”
“五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可以齐备呢?”
“七天之内吧,这是最短的时限了。”
“严大人,不行。七天时间太长了,长则生变,怕倭寇等之不及,以为吾等用的是缓兵之计,反为不妙,唯恐龟田一怒之下.....”
“羽广将军,汝说多长时间才行?”
“最多三天,只有三天,必须筹集五万两银子。”
“筹集五万两银子交与倭寇酋目龟田雄二就万事大吉了?没有下一步了?”
“走一步看一步。先稳住倭寇酋目龟田雄二,再思索如何走下一步棋。”
“急盼汝早定良策,救民于倒悬中。”
“这个暂且不说。现在还有一件事,也是需要严大人去办。”廖道南想了想又说道。
“什么事要本官办?”严嵩心里憋着气,“汝一个书生,一个冒牌假将军,真当自己是个真将军,对本府颐指气使啊?就是真将军怕也不能在本府面前指手划脚吧?吾大明朝可是以文制武的。”
廖道南并不理会严嵩的不满,或者说根本没有感觉到严嵩的不满,“严大人,吾要五百套团练勇丁的服装。”
“这个吗?本官倒还是能想办法,要多长时间预备好?”
“严大人,也只有三天,与五万两银子一同准备就绪。”
“好吧。本官马上就去办理,下一步如何计划,请汝早日作筹划,以定大计。”严嵩虽然不满,也不敢造次,再三叮咛嘱咐后,才与廖道南告辞而去。
第二天署理知府严嵩就交来了五万两银子和五百套团练勇丁的服装,廖道南率张梁、几个府衙的仆役及一些挑夫,将银两及五百套团练勇丁的服装挑上了担,并同时运送一批瓜果蔬菜、猪牛羊鸡鸭鱼上山。
守卫营寨的倭寇,仔细检查了这些东西后,才允许入营。
“羽广将军,汝的,来了?”倭寇酋目龟田雄二略显惊讶地问。
“龟田阁下,汝的,不欢迎吾的来吗?”
“那的话,吾的欢迎。”
“有什么事吗?”
“龟田阁下,无事不登三宝殿。”
“汝的说。”
“龟田阁下,吾的给贵部送来了第一批瓜果蔬菜、猪牛羊鸡鸭鱼。”
“哟西,大大的好。还有什么东西吗?”
“龟田阁下,还有汝的,朝思暮想的银子。”
“哟西,送来了多少银子?”
“不多,也不少。”
“羽广将军,汝的,带来了多少银子?”
“五万两银子,不少了吧?”
“不多。”
“龟田阁下,还有二个月时间呢,现在就筹集了五万两银子,够可以的了。”
“羽广将军,不是两个月交集三十万无银子。”
“不是?”
“不是。”
“龟田阁下,是多少时间?”
“半个月。”
“怎么又变卦了?”
“吾的觉得半个月时间都长了。”
“现在府库存银交来了,城内即使有少量的财产也早就深埋伏于地了。这一切都要时间去动员缙绅、财主们从地里起出来,要他们出钱比割他们的肉容易不了多少,得要时间。”廖道南解释道。
“钱的重要,还是命的重要?”
“当然命要重要,所以可以筹集,这一段时间至少要半个月。”
‘羽广将军,这不就对了吧?吾的,给的时间可是半个月啊,与汝的预计一丝不差啊。”
“龟田阁下,即使花费了很多时间筹集了这一部分,可还是杯水车薪。”
“羽广将军,汝的说下去?”
“龟田阁下,吾的,给予汝的说过,大户人家的财产早就转移出去了,不在府城之内了。”
“全部在邻城?”
“是的,全部在邻城或者在乡间。如果要将这一大部分财物从邻城或者乡间再运送回来,且不说难以说服他们献金,这是吾们的事。就是将这么多金银财宝运送回来,一来一去,路上往返,也得十天半月,两者相加时间要三个月才勉强够。半个月时间是太短了。”
“羽广将军,缓当然不济急,汝的头脑如此聪明,不知道‘齐头并进’的话吗?两件事不会一起办吗?这样的话,是不是事半功倍的?”
廖道南心中暗暗吃惊,暗中骂道“龟田雄二,狐狸一样狡猾的家伙!”
见廖道南不作声了,龟田雄二话里藏刀,“羽广将军,在这件事上,任何怠慢松懈的行为,汝的,都必须严惩。对了,汝的,主要是催办知府快快地办集,拖延的话,吾的认得汝辈,锋刃可是不认得的。吾之部属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要知道,现在整个城可是在吾的手心里。”
廖道南岔开了话题,“龟田阁下,吾的,还有一事,要请吾及贵部按彼此之间的协议兑现。”
“什么协议?”龟田雄二明知故问。
廖道南指着已经卸下的五百套团练勇丁的服装说道,“请贵部换上这些衣服。”
“什么,汝的,要收编吾部吗?而且是作差卫所兵一大截的所谓民间团练兵丁?”
“龟田阁下,这是当初汝与吾协商好的。难道说,这一点,汝的,也要变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