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汝等为别人火中取栗,置太后于何地?”
“且不说汝王难以成功,即使侥幸上位,他能不记恨往事?须知是太后一言九鼎,册立今上的。鹤龄当时还是持节册封使。汝王与皇位失之交臂,岂不忿愤?”
“即使退一万步说,他不敢于动太后分毫,太后岂得再为太后乎?汝王与孝宗为亲兄弟,他上位为天子,太后也只能为皇嫂,就是说只能为先帝皇后而已。”
“太后从天下人景仰,顶礼膜拜的大明之母,再贬降为前皇后,以太后之性格,能接受乎?太后如不胜忿愤,一时仰药自尽,以死明志的话,汝两兄弟罪无可逭。汝两兄弟将有何颜面苟活于人世?”
张鹤龄、张延龄面如死灰。
廖道南又将目光转向身边无数的黑衣人,他大声说道:“吾可以负责任地说,弑君如得逞的话,天下将从此大乱。”
“八王之乱延续了十多年,但是它造成的直接恶果是随军之而来的五胡乱华,华夏大地动乱不已,分崩离析,十六国并峙,无日不战,延续了一百多年的乱局。”
“灾难深重而又长久,饥荒、疫病频生,人口骤减,精壮死于战争,老幼妇孺辗转死于沟壑,饿殍遍野,十不存一,白骨露于原野。”
“你们中的许多亲人,将在哀嚎中会成为亡魂。这只是篡逆得逞的后果,篡逆失败,同样免不了夷灭三族,家门绝后。所以我对汝等言,不如散去,保全自己,亦是保全家人、血脉。”
诸黑衣人一听,众心解体,大部分人弃刃于地,哄然而散。
刘精忠、张鹤龄、张延龄身边只剩下了一些悍不畏死的心腹死党。
刘精忠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他“刷”地拔出了利刃,说:“吾知道汝为大明第一辩士,全凭借一张利嘴,翻云覆雨,信口雌黄,挑拨离间,乱吾军心。今天吾要先割了你的舌头,再肢解汝,碎尸万段,以解吾心头之恨。”
“杀鸡何用宰牛刀?何须君污宝刃,某足以任之。”张鹤龄伸手拦住了刘精忠。
“甚好!此功吾就让于太傅。”刘精忠收回了举起的利刃。
廖道南闭上了双眼,随即“啊!”地一声惨叫,倒下的却不是他。
发出惨叫的是刘精忠。他捂着鲜血直流的胸口,指着张鹤龄:“汝!汝!”然后气绝身亡。
刘精忠的几个心腹猝不及防,待他们醒悟过来时,还未及拔刀反抗,就被张鹤龄、张延龄的人顷刻之间砍为肉酱。
“兄长?汝为什么这样干?汝以为这样那个昏君就会免吾辈于一死吗?”张延龄大吃一惊,叫道。
“吾两弟固然难免于一死,但是吾张门可免灭族之祸。”
说罢,张鹤龄对身边一个心腹道:“拿火来。”
一个火把递了过来,张鹤龄对剩下的黑衣人说道:“你们大多是隐匿在民间的勇士,无事则为民、为商、为役,有事则立聚。谁有你们的名册及命令暗号,就可召集作战。吾现在可以保证,从此以后,没有人会再召唤汝等。汝等可以安安心心过自己的生活。”
张鹤龄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册子,放在火上焚烧起来,一会儿册子就化为鸟鸟青烟,消失不见。
黑衣人全体跪地罗拜而去,倏忽消失不见。
现场只剩下廖道南、张鹤龄、张延龄三人。
“兄长,现在吾等往何处去?”张延龄问道。
“吾要永远守住刚才的秘密,所以要先走一步。”张鹤龄平静地说。
“去哪?”
“地府!”说完,张鹤龄闪电般拔剑倏地往脖颈上一抹,脖颈鲜血迸射。
“大哥!”张延龄惨叫一声,扑向张鹤龄,已是不及。
他扶起已经气绝的张鹤龄,恸哭。
这时,马蹄奔腾,群山震撼,救驾的明军赶到......
天已大亮,汝王朱右椁坐王府银安殿里焦躁不安,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刘精忠率精悍的王府侍卫及精锐护军已经去一夜,还没有回来,到底怎么了?
“启禀王爷,有一大队人马正在向王府疾驰而来。”一个王府守兵慌里慌张,气喘吁吁地跑来,跪下向汝王道。
“有多少人?”汝王大惊失色,事情败露了?这是来缉拿本王的?
“不,不知道。前面全是骑兵,身后灰土漫天,看不清。”
“再探再报。”
“诺。”来人飞也似的离开了。
“打开王府大门!”汝王大声命令道。
“这?”汝王身边的人吃惊不少,王爷是否得了失心疯?如何下此乱命?
“本王清醒得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王府现在已经精锐尽出,凭借王府现有的守兵,想要抵挡朝廷大军,岂不是以卵击石?”
“只要架起大炮一轰,王府就会灰飞烟灭。大兵一涌入,王府就会夷为平地,化为废墟,王府上下、守卫兵丁,怕是无人能存活,会被屠戮一空。”汝王惨笑道。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率军赶到时,只见王府大门大开,陆炳驱军直入,汝王朱右椁端坐王府银安殿。
“参见汝王爷。陆某甲胃在身,只能施以军礼。”陆炳抱拳道。
“陆将军,汝为皇上近卫大臣,本王平常难得一见,也只有一年一度在京祭祀先祖时,才能远远一观。今天却近在眼前,实属难得。皇上差遣将军前来,是有重大任务吧?”
“是!”
“缉拿本王?”
“王爷有罪吗?”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反问道。
“本王没罪?”
“罪从何来?”
“这?”汝王朱右椁心一动,莫非事情没有败露?待本王一试再说。
“陆将军,汝之手臂缠缚着纱布,莫非受了伤?因若而伤?”
“昨晚有蒙面歹徒图谋不轨,意欲弑君,吾与众侍卫与他们展开了血战,近身肉搏,受了一点小伤,不碍事。”陆炳轻描澹写道。
“有这事?反了天啦。胆敢弑君?抓住蒙面歹徒们要活活剥皮抽筋!”汝王朱右椁羊作气愤不已。
“没有抓住一个。”
“怎么回事?”
“蒙面歹徒们顽冥不化,大部分战死,还有负伤的一小部分自杀身死,其他的逃窜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