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和肾炎男鬼纷纷诧异。
肾炎男鬼不禁开口问。
“大妹子,那你还这么乐观?”
胖女人摆摆手,又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
“无所谓的啦。反正我都要死了,他找就找嘛!其实我老公也蛮好,看我这一身肉,胖的嘞!没有办法生育的呀。我们结婚十几年,肚子里一直生不出小东西,我老公从来没有怪过我的,他一直蛮喜欢孩子的。”
肾炎男鬼不禁称赞。
“那你老公真的做的挺地道,我也是个男人的,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小孩。”
“对的嘛!”
胖女人边咀嚼着饺子,边说。
“我死了就不会拖累他了呀!死了有什么不好?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说不定下辈子我就没有这么胖了!下辈子就可以生出个小东西了。”
“哈哈!”
肾炎男鬼哈哈一笑。“对呦!马上就可以投胎到了呀!现在的这些小孩子,家长都当个宝似的。咱们这是要享福去咯。”
麻脸的年轻姑娘听了这话,也跟着打趣。
“其实想来真的蛮好。我这辈子还没有嫁出去嘞!下辈子也可以再嫁的呀。不过是从头再活一遍,我这辈子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干过坏事的。说不定投胎会很有福气呢。”
今天晚上这几个顾客,当真是我见过心态最好,兴致最高的三个人。
尤其是这个得了肝硬化的胖女鬼,说起话来插混打科,活像是说相声,学贯口的。我想如果有来生,她不做一个小品演员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眼看便要天明,三位鬼顾客吃的饱饱的,那个肾炎男鬼颇大方,一个人付了三个人的钱。
“和女士在一起吃饭,怎么可以让女士买单呢?”
肾炎男鬼把身上厚厚的一沓冥币交到我的手中。
临走前还拍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你服务态度真好。可惜没有办法给你小费,不过,我会记得你的。”
听了这话,我突然浑身一惊。记得我?no,还是不要记得的好。我可不想再和鬼魂有什么过多的纠缠,我在这黄泉饺子馆里坐着迎来送往的买卖。只盼着对这些鬼魂笑脸相迎,热情相送。
一生只见一次面,来世再也不要有交集。
待送走这三位鬼顾客,我把前厅的餐桌打扫完毕。端着盘子走到后厨,发现那牛柏晔和小梅两人,正在促膝相对,不知说着什么体己话。
孤男寡女,足疗小妹和已婚的男人,这个配置真是让人无语。
我粗鲁的把盘子丢进水池之中。对着牛柏晔哼了一声。
“牛大哥,天都亮了。你们这是谈雪,谈星星谈月亮呀?还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呀?平日里从没见你对别人有这么多话聊!”
牛柏晔和小梅两人相视一笑。
小梅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
“每次跟牛大哥说话都觉得相见恨晚,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小梅汕汕的起身。
“你们饺子馆儿的晚上倒不是很忙啊!”
我心想,你们这聊天儿调情的能忙到哪去!从头到尾,忙的还不是我一个人。
牛柏晔冲我吐吐舌头,没想到,这男人心神荡漾起来还会卖萌扮可爱。
我强忍着肠胃里的不适,懒得理会这一对儿中年不道德的男女,我昨夜已经和大波浪商定好,今天一早,她去守房屋权属过户中心,我去守张家的老旧居民楼,在立冬之前,我们必须要把张定文的儿子逮到。
我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这出租车司机看着周围偏僻,张口便要二十块钱。这年头出租公司也不靠谱,司机见缝插针,往死里宰顾客。怪不得老人们总说,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这拉车的便排在第一位。
不出十分钟,便到了张俞家的老楼,外面虽然天已放亮,但是这栋破旧的居民楼里,潮湿阴森,在白天都暗沉沉的,见不到些许阳光。
我从饺子馆出来时,随手从后厨顺了两根黄瓜,我坐在楼道的台阶上,一边啃着黄瓜一边无聊的摆弄着手机。
大波浪突然给我发起视频,我接通视频电话。正想着跟她显摆一番,我早早的就守到了楼道里,想着这个女人昨夜通宵喝酒,现在估计都把去房屋权属过户中心的事儿给忘了。
却不成想,视频电话刚刚接通。就看见大波浪光彩照人的坐在一个装修大气,采光通透的办公室里。
我问。“这是哪儿呀?你不会还在哪个凯子的单位里拼酒吧?”
“什么眼神儿?”
大波浪瞪着她那双大到夸张的丹凤眼,冲着我翻了个白眼。
“你好好看看。”
大波浪把手机的摄像头转到后面,我这才发现。她此时竟然坐在人家房屋产权过户中心的领导办公室中。
她跟我炫耀道。“房管所的主任是我表舅,听说我今天要来,特地5:00不到就给人家开了门。”
大波浪端着一杯咖啡,办公桌上还摆着三四包乐事薯片。
怪不得昨天她蹦着高,要选守在房屋产权过户中心。原来她是有门路。
隔着电话视频里的两个人,大波浪坐在温暖明亮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吃着零食,办公桌上的电脑还放着《哈利波特》。
而我,坐在破旧老楼的梯子凳上,又冷又饿的在啃黄瓜。
我们俩这幅鲜明的对比图,就如同我们的人生一样。一个是玄法世家的富三代,住别墅,穿名牌,在槟城里混的风生水起。
一个是悲催的刚毕业大学生,父亲常住院,家里穷的叮当乱响,连20块钱的打车费,都足够让我懊恼半天。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跟我显摆了,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正事儿。若是张定文父子去了,你再不注意让他们跑了。”
“怎么会?”
大波浪耸耸肩膀,“我表舅都跟下面的员工打好招呼了,看到张家的人来办房屋过户手续,第一时间就会通知我。反倒是你,上个一晚上夜班儿,可别在楼道里睡着了。”
“放心吧!”
我将手中的黄瓜一股脑全塞进嘴里,“没时间同你瞎扯闲,我手机快没电了。先不聊了。”
我狠狠的挂断视频通话,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我对大波浪实在有点嫉妒。
我在楼道里不是坐了多久,两根黄瓜被我啃的连蒂儿都不剩。整个人又困又渴,楼道里阴冷的很,我被冻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大概快到8;00左右,这栋楼上有几户人家,纷纷送着自己的孩子去上学。见着楼梯口坐着一个抱着膀子,无精打彩的青年。估计都以为我是青春叛逆的流浪汉,在楼道中取暖的。
这些楼道里的住户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我被他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心里千盼万盼,希望张定文父子尽快出现。
忽的,我听到“咣当”一声,是重重的楼道大门关闭的声音。
然后便是有人爬楼梯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一个颇有磁性的男音,口音偏向南方,有一股子说不出来,婉转袅娜的矫情味儿。
“Dad,这么一栋小小的破房子,麻烦我们跑了这么多趟。按我说,这栋楼房的价钱,都抵不过我们浪费的时间。”
紧接着,便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喑哑的中年男子声音。
“这间房屋是你爷爷的唯一遗产,爸爸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好多年。难免有些感情!”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张定文。
这守株待兔的计划果然没有落空,我终于等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