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乐恒里,她瞪大了眼,眼神里满是疑惑,回过神后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接过他手中的可乐。
乐恒里的脸色有些变化,他直接把可乐放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坐在程澈旁边,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空座位。
可乐“察”的一声被打开,二氧化碳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程澈小小地饮一口,感觉门牙都要被冻得颤抖。
“谢谢你的可乐,”程澈先前的忧郁被此刻的惊讶一扫而光,她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在医院?”
乐恒里不自然的摸摸鼻子,他也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跟着她一路来了医院。
以及,他要怎么解释才不会吓到她。
“呃,”乐恒里捂着头,假咳了几声,哑着嗓子解释:“我发烧了,刚看完医生。”
程澈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介于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熟络,她只是不痛不痒地问了几句,一会儿就打算离开。
“喂,”乐恒里拦住她,认真地问:“你是不是还在,还在怪我?”
程澈侧头看他,同样认真地点头:“是。”
“……”乐恒里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接下句话。
程澈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大度的人。虽然在大家面前,她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对待每个人都很和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真心的笑容和有温度的拥抱,她只留给自己真正在乎的人。至于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她绝不会轻易和解。
“抱歉,我那天在桥上不应该……欺负你。”乐恒里终于艰难地说出了第一句道歉。
“我觉得你应该还要再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程澈吨吨吨地喝可乐,毫无感情地瞥他一眼。
“……”乐恒里无语,程澈根本没打算给他台阶下,“那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和解?”
-
程延东新开的武馆在市妇女儿童活动中心旁边,程澈之前来过一次,她知道这里有一座露天游泳池。
因为天气渐凉,游泳池暂时关闭,无人看守。
乐恒里跟着程澈一起翻进游泳池,两个人显然都是有底子的,在落地后,他们很有默契地对看一眼。
身手挺好啊。
“你穿这个下水吧。”程澈先前去程延东的武馆里拿了一套跆拳服。
还挺周到,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乐恒里接过跆拳道服,眼神有些复杂:“来真的啊?”
程澈给出的和解方法,就是让乐恒里也在冷水里泡个五分钟。等他上岸之后,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你不愿意?”程澈装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行行行。”乐恒里无奈地拉住程澈,一把拿过她怀里的衣服,随后走向游泳池里的更衣室。
一分钟后,乐恒里穿着跆拳道服走出来,冷风一吹,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喂,说好了,等我上来之后就一切勾销。”他站在泳池边,回头看着坐在沙滩椅上的程澈。
程澈歪着脑袋笑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记得做热身运动。”
乐恒里象征性地动了动身子,他撸撸头发,深吸一口气,身子直直地往水池里坠去。
“噗通”一声,游泳池溅起好大的水花。
程澈抬起表,开始计时。
她没想到,乐恒里的身体素质很不错,他居然在游泳池里游起了自由泳,从泳道这头游到了那头,又从那头游到了岸边,整个人惬意地像在泡温泉。
等等,他今天不是说自己发烧了吗?怎么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程澈想。
“喂,你过来。”乐恒里在岸边向她挥手,脸上没有丝毫冬泳的痛苦,反而有种初尝刺激的兴奋。
程澈摇头,坚决不靠近泳池。鬼知道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把自己拉下水。
乐恒里自讨没趣,吸饱水的跆拳道服紧实地贴在身上,让他觉得周身很是束缚。他嫌弃地扯扯衣角,可想到自己底下是真空的,他又把身前的布结系得更紧了些。
分钟从三转向四,已经有些无聊的程澈向浸在水里的乐恒里做了个可以上来的手势。
乐恒里双手一撑,利落地从泳池里上来,在白色的瓷砖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和水迹。
他走向程澈,伸出了友好的右手。
是握手言和的意思。
程澈怔住,不知为何抿住了嘴。三秒后,她伸出手,假装不懂乐恒里的意思,只是一触即离地拍了下他的掌心,很快又插回自己的衣兜里。
……
乐恒里和程澈在市妇女儿童中心公交站分道扬镳,他看着她上了回家的115路车,心里不知道为何有点郁闷。
在公车消失后,他踢开一颗无辜躺在路边的石子。
就在乐恒里拿出手机的那刻,来电铃响。
“乐哥!”夏森南的声音响起,很是慌乱无措。
乐恒里揉了揉耳朵,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些,“是我。”
“文、文明街被警察封了,好多人都进了局子里,我……刚刚才出来,你这些天千万不要回去啊,”夏森南想起昨晚的场面,还心有余季,幸好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警察询问一番就放出来了,“妈的,老子差点吓尿了。”
“有谁进去了?”乐恒里很快就消化了心中的惊讶,他看着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夏森南数了好几个人名,乐恒里不耐烦地打断他,直接问道:“梁有焘呢?”
电话对面的人一愣,“有哥?这个不太清楚……”
“知道了。”乐恒里摁下挂断键,转头给乐敬平打了个电话。
-
晚上,程澈趴在床上听着MP3,余光看见程亦奇进来,她迅速地摘下耳机,朝他扔了一个枕头。
“发什么疯?”程亦奇又扔回去。
“我问你,你和乐恒里是怎么认识的?”程澈从上铺探出一个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程亦奇斜着看她一眼,不等她解释,直接回答,“竞赛班认识的。”
“说详细点。”
“早忘了,大概是因为他总是出现在祁琚周围,一不小心就引起我注意了吧。”
“……”
“他以前成绩还挺好的,人也比现在活跃。”
“祁琚之前和我提到过,你和乐恒里的关系还挺好的?”
“他之前教我打过桌球,还有骑摩托车。”男生之间的友谊其实挺简单的,程亦奇回忆起那些泡在桌球馆的晚上,心里竟然有点唏嘘。
程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程亦奇转头看她,“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今天偶遇他了,我决定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程澈把MP3关机,塞在枕头底下。
程亦奇一听到“偶遇”这两个字,瞬间炸毛,“他又来咱家楼下了?”
程澈一脸疑问,什么叫“又”啊?
“行了行了,这小子有病!心里坏水多得很,你千万别和他走得太近。”程亦奇看着程澈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气哄哄地叮嘱她,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跳脚的陈桑。
……
此刻,十几公里外的大院。
乐敬平捧着一杯枸杞水,路过乐恒里的房间,关心地问:“感冒了?”
乐恒里抽出几张纸巾捂着鼻子,“可能……阿嚏……有点吧……阿嚏!”
乐敬平给他找了点感冒药,又给他量了体温,嗔怒道:“发烧了啊!”
“……草。”乐敬平想起早上他在程澈面前给自己找的借口,懊恼地低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