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梅山庄,庭院深处。
已是初春时节,周围到处可见新绿的冒起,早春的花已然开放,微风拂面,带着绿草的香气和花朵的淡香。
柏念云慵懒的靠坐在一把铺着厚厚皮毛的躺椅上,半闭着眼,闻着淡淡的花香和春天的气息,一派安然。她的手搭在微凸的小腹上,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随着怀孕的时间变长,柏念云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渐渐消散,她越发的盼望着肚子里宝贝能快一点儿出来,带给她更多的欢乐和幸福。
练完剑的西门吹雪踏进庭院看见这样的柏念云,表情柔和下来,从丫鬟的手中接过毛毯,轻轻的搭在柏念云的腿上。
柏念云眼睛微睁,见是西门吹雪,不由笑道,“我没那么脆弱,这样的天气,晒着太阳一点儿都不冷。”
“早春寒,盖着吧。”
柏念云无奈,其实她是真的没有那么柔弱,自从知道她怀孕后,西门吹雪几乎禁制了她一切和药草有关的工作,甚至为了安全起见,都不允许她自己一个人进出空间,生怕会在空间里出什么意外而他不知道。
每每她想反对的时候,西门吹雪不说话只是坚定的看着她,几番对峙下来,柏念云竟没有一次说服过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好不在嘴上,他总是用行动来表明,柏念云还偏偏就吃这一套,硬是被西门吹雪吃的死死的,柏念云甚至想自己是不是生来就不是闷骚的对手?不然怎么会一点儿反抗意识都没有?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人靠在躺椅上,一人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柏念云双眼微闭,西门吹雪手持一本书,看似互不干涉的两人周遭却流淌着奇异的和谐和温馨。
半晌,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西门吹雪放下书,看了眼半睡半醒的柏念云,站起身来。
来人正是陆小凤,他跟在徐伯的身旁,见到西门吹雪和柏念云眉一挑,笑道,“你们还真是闲的住。”
柏念云闭着眼,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喜欢到处惹麻烦?”说罢,顿了顿,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向陆小凤,“你从来到万梅山庄都没什么好事儿,说吧,这回又是什么麻烦缠身了?”
灵活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很难一见的为难,陆小凤迟疑道,“也没什么。”
见到这样的陆小凤,柏念云一点儿也不相信他口中所说,不止她不信,西门吹雪也不相信。
两人带着狐疑和不信的眼光不停的在陆小凤身上打转。
陆小凤望天望地,手不自觉的在唇上方的胡子上来回的摩挲。
徐伯见状,上前一步,腰微躬了躬,“庄主,夫人,陆大侠带了一名侠士进庄,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说是侠士,徐伯自己心中也不大肯定,来人气势非凡,似乎和庄主身上的气势略同,可似乎又有什么不大一样,这种感觉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不好。不过既然陆小凤带来的人,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徐伯招呼来人在前厅喝茶后就随陆小凤一同进内院禀报西门吹雪二人。
柏念云和西门吹雪齐齐愣了愣,很快,柏念云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淡淡的道,“走吧,去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四条眉毛引进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了陆小凤一眼,自然而然的走到了柏念云的身边,只要柏念云身形一晃,他便能稳稳的将她扶住。
陆小凤耸耸肩,对西门吹雪那一眼不置一词,他也是一片好心,能尽快解决的当然要尽快解决,有些事情是容不得拖的。
万梅山庄的陈设并不奢华,而是那种一眼望去让人觉得舒心大气的感觉。
可当柏念云踏进前厅的时候,那种舒心的感觉似乎被一层冰冷的笼罩着,这种冰冷并不是像西门吹雪身上那种带着孤傲和纯净的寒冷,它更多的是一种森冷,一种带着阴气的寒冷。
柏念云脚微顿了顿,前厅里,一袭白色长衫的男子背对着她而站,似乎是对墙上的什么很感兴趣的模样,虽然对方并没有针对她放出什么气势,可仅仅是一个背影,就令柏念云不得不感叹,如斯人物,难怪还没正面出手就被人称作是陆小凤里隐世高手。
而西门吹雪流露出的是一种兴奋,一种遇到对手的兴奋,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和对方大战一场。
许是白衣人迟迟不见柏念云二人开口,他转身,目光集中到了柏念云身上。
柏念云下意识的笑了笑,良久,对方叹了口气,“果真很像。”
谁也没有答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很像指的是什么。出乎柏念云预料的,白衣人并不是那种五官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但他通身的气质和深沉的双眸让人想忽略也忽略不掉,无怪乎能成为一教之主,一方之霸。
“你不问问吗?”没有得到柏念云的回应,白衣人开口道。
柏念云摇摇头,“已经有了结果,再问又有什么意思?”
白衣人怔了怔,忽而笑道,“你可一点儿也不像你母亲和大姨,她们两个啊……”白衣人双眼放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柏念云没有打扰对方,只是静静的站着。
站了一会儿,西门吹雪扶着柏念云坐下。而白衣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看我,竟忘了你已有身孕。”
西门吹雪冷冷的打量对方一番,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你就是玉罗刹?”
白衣人点点头。
“你很厉害。”
玉罗刹悠然道,“你也不差。”
西门吹雪并不否认玉罗刹所说,虽然对方很强,但他不觉得自己比对方差,“有机会比一场吧。”
玉罗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柏念云,神情带着些许的温和,“不用剑。”
西门吹雪一滞,低头看了眼柏念云。不知为何,柏念云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心虚,她无奈,嫁给一个剑痴难道就真得和冰冷的剑争夺到底?
柏念云勾勾嘴角,道,“我一直没想过你真得会来。”
如柏念云预想般,玉罗刹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于是柏念云继续道,“那幅画虽然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一个男人,尤其是有了野心和欲望之后的男人,是不会在乎自己的妻子,也更不会在乎隔了两层血缘关系的我。”
玉罗刹似是有些感慨,“也许你说的对,只是我很想来见见你,陆小凤说你长得很像我的妻子。”
“伊人已逝,即便再像又有什么用?”
玉罗刹轻叹,“是我对不起她。”
柏念云轻笑,这个时候说对不起有什么意思?他真正对不起的人并不在这里,甚至他的这一声对不起也并不是那么的真心,柏念云始终觉得如果重头再来一次,这个有野心的男人也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这句对不起最多也只是他图个心安,而柏念云却没有这个资格接受这句所谓的对不起。
“我和她有个儿子,在他出世后的第七天,就将他交给一个我最信任的人去管教,也就在那一天起,我收养了别人的儿子作为我的儿子。”玉罗刹的声音有些伤感,“我对不住她,可我希望我和她的儿子能继承我的基业,我很庆幸我这么做,所以我的儿子依然活得毫无危险,活得……我很为他感到骄傲。”
西门吹雪第一次听说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的自己的儿子,尽管玉罗刹的儿子或许真的有所作为让他骄傲自豪,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呢?放弃了十几二十多年就为了能够让儿子继承一份基业?
西门吹雪是个聪明人,他很快的明白过来,所谓的罗刹牌恐怕真的是玉罗刹清扫教内的一种方法,而且还是玉罗刹有意而为之。
柏念云叹了口气,果真如此,但即便是玉罗刹这么说,柏念云也始终不能完全相信他的目的只有为了儿子能更好的接手魔教这么简单,或许有这个原因在其中,可恐怕最根本还是玉罗刹自己觉得魔教内部太过混乱不利于他的掌控,所以才有了罗刹牌这么一出。
“你不想知道我的儿子是谁?”玉罗刹觉得柏念云一再出乎他的意料,好像她对这些一点儿也不好奇,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
柏念云摇摇头,“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虽然我身在江湖,可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为了自己好奇心而将自己拖向一个不可未知的方向。”
没有想到柏念云会这么说,玉罗刹遗憾的摇头,“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倘若以后遇到了麻烦,可以随时来西方找我,魔教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夹杂着一丝冷风从厅内跃了出去,转眼便消失不见。
柏念云望着玉罗刹消失的地方,轻笑摇头,不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有找上玉罗刹的那一天,而且,柏念云回头望望西门吹雪,傲然的身躯挺拔有力,冰冷的目光在面对她时总是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柏念云笑了,她不认为自己真的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