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的栾大哥，山杏还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错了，难道，这位栾大哥真就是乐于助人，可山杏细一想，还是觉得栾大哥对小苗姑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孵小鸭子的时候，自己夸了小苗姑娘，栾大哥可是特意做了手势给她鼓劲儿的，再比如集体去摘菜的时候，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帮着小苗姑娘多摘一些，还有那次倒水的事件，这可都是山杏亲眼看见的。

“栾大哥，你觉得小苗姑娘怎么样？”

山杏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打算直接点儿好，自己尽心尽力地撮合了，如果真的不行，也算是自己尽到心了，不然，自己这么旁敲侧击的，万一真是领会错了栾大哥的心意，那就是好心办坏事儿，弄巧成拙了，所以，看着周围没什么人，山杏就干脆把问题摊开来说了。

“不错，是个好姑娘，人能干，性子也好。”

回答得不卑不亢的，山杏竟然没有看出点儿端倪来，不觉心里有些沮丧，看来，这位栾大哥确实是对小苗没什么意思的，不然，换成自己这么问别人，那还不早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就算是对姑娘家没什么意思，但被问得这么直接，那也是会脸红的。

“是呀，是个好姑娘，可惜了……”

山杏深感无力了，也许，自己当初就看错了栾大哥的心意，哎，自己这么乱点鸳鸯谱，是不是做错了呢，小姑娘虽然是真动心了，可人家本来没想着硬要求什么啊，偏偏被自己给搅混了这一池的春水，让小姑娘承认了自己的真心，现在事情却又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自己这个红娘当得可真不合格，还当是在庄子上时，自己参合了秀娘和关伯的事儿，然后两人就那么水到渠成了呢，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容易的事儿，

“什么可惜了？”

栾大哥反问了一句，把山杏的思路拽了回来，山杏也懒得跟他多说了，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

栾大哥却半侧了身子把人挡住了，

“山杏，你把话清楚的，怎么这么说半句留半句的，让人心里堵得慌。”

山杏闪了闪自己的身子想要绕过去，栾大哥就又蹭了半步，还是挡着人，

“我说你这人，可惜不可惜的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这么挡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心里有点烦躁，山杏不知不觉间，语气就有点生硬了。

说完也有点儿后悔，毕竟是自己在强求这事儿，跟人家栾大哥有什么关系，所以还是缓和了语气回了一句，

“是我想给小苗姑娘相个好人家，不过，我相中的人家没看上，所以可惜了。”

山杏再次抬腿迈步，没人挡着了，山杏绕过栾大哥的时候，还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可是，为什么他耳朵尖有点红了？

“那个，山杏，你帮小苗姑娘相了哪家的？”

就在山杏快要走过栾大哥身边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山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没把人家放在心上么，不然怎么夸起人来那么顺溜，没有半点儿脸红的，可现在却又问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山杏看着栾大哥，心里是半点儿谱也没有了。

“噢，我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乡里乡亲的，都盼着好呢。”

山杏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心里有一丝波动，这人，似乎也没有自己看的那么无动于衷嘛，有了这个想法，山杏就停下脚步转回身，

“栾大哥，你觉得有没有谁比较合适呢，那么好的姑娘家。”

你都给夸成一朵花了，我看你倒是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小苗姑娘的家里有大人在呢，只是，如果是山杏你帮着相看，那你千万帮着她挑一个好人家，小苗姑娘人真的挺好的，女人这一辈子的大事，可是马虎不得。”

这么听着，可是很关心呢，但他刚才为什么要做出那么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是了，是故意的，山杏一下子就想通了。

如果他对小苗姑娘没意思，那他就不会装得那么云淡风轻，自己就说么，换了个别人，哪怕是对姑娘没意思，都可能被这样的问题问得面红耳赤的，栾大哥偏偏就那么正常，现在想来，他是正常得有点儿反常了，正是因为他心里有意，他才故意把自己表现得那么镇定，这个栾大哥，差点把自己给骗了。

合着这人是在自己面前练演技呢，纯粹就是想要把自己唬弄过去，可是唬弄自己有意义么，这样，他可就是要错过那个能干善良的小姑娘了呀，

“栾大哥，我既然要帮着小苗姑娘想看，那肯定就是想要帮她找个称心如意的，只是，你这么叮嘱我，可是有点什么深意在里边儿？”

这次，山杏终于看到栾大哥的脸，刷的就红了。

看来这是有点儿意思呀，自己也太沉不住气了，

“栾大哥，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咱们跟前儿有没有谁合适的？我也是看着小姑娘怪好的，可眼见着就要奔十七了，再大可就不好找婆家了。”

山杏又试探性地递了一句出来，栾大哥的表情已经越来越不自在了，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议论人家小姑娘的事情，那个，山杏，我先过去忙了。”

栾大哥弯身开始挽裤脚，一副立刻就要下田的样子，这是要逃跑了？山杏心里一阵愤恨，嘴里的话就有点儿口不择言了，

“栾大哥，我敬你是个条汉子，今天才会过来跟你说这些话，你要是真没什么心思，那就当我白来了，也不过就是再帮小苗姑娘选个可靠的人么，有什么难的，难道还能让小苗姑娘真的成了老姑娘。”

山杏这次真的有点儿生气了，要说他刚才装模作样也就算了，可现在明明已经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了，他竟然还这么装糊涂，这可是让山杏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太不像个男人了，跟山杏自己想象的场面完全不一样，早知道他是这样没担当的人，自己根本就不会来这一趟，想想就有点儿憋气，虽然这个时空里，婚姻确实是不自主的，但自己已经把机会递到他眼前来了啊。

“山杏，我知道你是好心才来找我的，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栾大哥终于开口直接面对这个问题了，他大概也是看出来，山杏对于自己的反应太过不满，只是，他确实有自己的难处，但看到山杏生气，他还是想要解释一下，毕竟，在栾大哥的心里，他对山杏是很尊重的，一个女人能带领二百名百姓从无到有，过上如今丰衣足食的日子，这就已经足够让人钦佩的。

“山杏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有人帮我照顾家里，不管谁进门，那就是挨累受苦的命，我再说心疼人，也不可能家里家外都管着，而且我的年纪又大了，小姑娘的家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我们两个差八岁呢，家里给她找个年纪相当的多好，相差个两、三岁，都是花一样的年纪，说话也能说到一起去呀，不像我已经历尽沧桑了。”

栾大哥眼睛里有些红潮，只是轻微的，并不明显，如果不是阳光这么灿烂，还真不容易看见，

“栾大哥，你今年也才二十四岁，正当好年纪呢，哪就像你说的那样老了，男女差个七、八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山杏没想到栾大哥是这样的心境，看来出门那几年的经历，还是在他心里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栾大哥苦笑了一下，

“不止是年纪，你看，那边的木板房子，我还是跟别人合住着，虽然不至于身无分文，但也差不了多少，像我这样上无片瓦，下无私房的人，怎么养活自己的妻子，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我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人家的闺女也都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凭什么要让人上你家来跟着你吃苦啊，如果不能给她足够好的生活，那我宁可不娶。”

栾大哥这样的想法，让山杏有点心酸，因为它是事实，是摆在眼前的真实生活，但既然他能想到这么多，那就说明他是真的上心了，只是，这么想着也未免太过悲观了，毕竟日子还在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呢，谁能说明年的日子不会好过今年，

“栾大哥，你不能这么想，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

山杏指了指面前的一大片水田，又指了远处的鱼塘和麦田，

“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想啊，秋天粮食就要丰收了，等到丰收的时候， 我们的生活一定是会得到改善的，然后还能明年、后年呢，那日子只能是一天更比一天好。”

栾大哥却是摇了摇头，神情已经很是低落。

“那就等到日子好了再说吧，我总不能给人家空头的承诺，告诉姑娘我们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就将就着吧，山杏，你觉得这么说像话吗？”

山杏真是有些急了，

“可要是姑娘不在乎呢？”

“她越是不在乎，我就越是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那么好的姑娘，我怎么忍心让她受苦呢，要知道，小姑娘的好年纪，只有这么几年，耽搁不起的。”

山杏被栾大哥气笑了，

“栾大哥，你现在别说那些个没影儿的，你只说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完了，如果你喜欢，那你就负起责任来，把她留在身边照顾好她，因为，没人能够保证，我们为她选择的人，就能比你更好的照顾她，到时候，受苦的依然是她，我们眼里的年纪般配或者是优渥条件，都不能构成她幸福的保障，幸福是来自心底的感受，但如果你不喜欢，那容易了，一切免谈，她是好是坏，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你也不用拿对她好来当借口，所以，你做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