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小姐，”梅亦皊打断了喻如心，“喻小姐要说的话我都懂了，军政上的事我向来不插手，此事亦不敢说能帮得上忙。如果帮不上喻小姐，请望喻小姐不要怨怼我才是。不过，这事我可以说给司令听。”

梅亦皊说到一半时，喻如心的脸色白了许多，她听梅亦皊说完一席话，才略略缓过些颜色来，她起身跪在梅亦皊面前，弯身就给梅亦皊叩头。梅亦皊连忙拉起她来，喻如心却依然叩了一个响头。

喻如心郑重着说，“不管夫人帮不帮我，有夫人这句话，我也该领夫人的情了。我与夫人素昧平生，夫人帮我是人情，不帮我是本份，我不会那么不晓事理的。”

喻如心说过了这番话，站起身来也不久留，告辞离开。

直来直去，没有半分拘泥，行事坦荡，梅亦皊倒真欣赏起喻如心来。

梅亦皊到了下午周启远回来时，才把这话讲给他。周启远听完一皱眉，“喻如心能如此紧张，我看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我会查查去。”

“刘井阳的夫人我见过，是个刻薄之人，我猜想，喻如心已开罪了她，就算她真想嫁进去，刘夫人也不会给她什么好处去。”梅亦皊把手上的茶递给周启远，“如果喻如心所说是真的，我看刘井阳这个人也实在难当重任。”

周启远接过茶杯，拿起茶盖子，撩过热气，若有所思，“刘井阳这个人，似乎很会做事，我去财政厅时，他殷勤得很，跑前跑后，态度也很是真诚。我看他很受财政厅厅长的赏识。那么，他有如此胆子做出这些事来，倒也能说得通了。”

周启远喝过一口茶，放下杯子，“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这种事是极小的事了，却也能看出一个人来。你看，如果是事实，就算是小事，刘井阳背着做出上不得台盘的事，此人足见可恶。再看喻如心呢，有些胆识，竟然敢直接找你来，胆量不小。喻如心啊，只可惜生在梨园子里了。”

梅亦皊和周启远对喻如心感叹一番后，就被山妞拉去玩了。

三天后，喻如心又来到司令府里了。梅亦皊把她让到了前厅里，仆人们就退了下去。喻如心起身深深的给梅亦皊鞠了一躬。

“喻小姐，你这是……”梅亦皊拉住喻如心。

喻如心眼圈微红，却笑了起来，“我要谢过周司令和夫人，韩贵被放了，刘井阳也被革职了。多亏司令帮了我，夫人，您就让我全了这一礼罢。”

喻如心说完，给梅亦皊又鞠了一躬，这才坐下来，“夫人，我已经劝韩贵离开川平了，我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梅亦皊叹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你不会惦记着他么？”

喻如心凄惨的扬了扬嘴角，“夫人，您觉得我还配得上他么？从我当了戏子，早知已无完璧之身许人了。我已脏了，何苦又带累了旁人呢？”喻如心说着，吸了吸鼻子，“夫人，我给贵哥拿了大洋，叫他娶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好好过日子。他一个堂堂七尺男人竟然哭了……哭了……夫人，您说他有多可笑，为我……哪里值……”

梅亦皊沉默着，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喻如心低低的笑声，而那笑声，却似低泣，揉断了人的心肠。

喻如心扬起头来，美丽的眼睫上挂着泪，“夫人，您别笑我，我是个顶没出息的女人，夫人您帮了我这个大忙，我此后就是夫人的奴婢，愿听夫人的使唤！”

“你别说了……”梅亦皊握紧了对面喻如心的手，“喻小姐，你不要再自轻自贱了。你若是真心当我是个知己，就唤我的名字。我来川平没什么亲人，喻小姐就当是我的朋友了。”

喻如心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跟她说话的人是司令夫人。“我……我不配……”

“不要再说了。”梅亦皊拦住了喻如心的话头，“此后我若是真想听你的戏，你能来司令府里就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平常的一点要求，却叫喻如心不能平静。堂堂的司令夫人，叫她来司令府里唱戏，就是往她脸上贴金。而夫人却偏心说得平常，似有求于她。这份人情，更叫她铭心刻骨。

“好！我一定随叫随到。”喻如心不住的点着头。

送走了喻如心，梅亦皊逗着山妞玩了一会儿，女仆就来相告，说有电话。梅亦皊以为是周启远的电话，她拿起话筒来。而电话那边却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是周恒。”

梅亦皊的手一抖，连忙唤道，“二叔……”

周恒在电话那边清了声喉咙，才继续说，“那天远儿带来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梅亦皊有些回不过神来，周启远抱着山妞从周恒府里回来时，一脸的灰败，梅亦皊就知道周恒不肯接受山妞。可是现在周恒又提到了山妞，令梅亦皊受宠若惊，她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二叔问的是妞妞么？她乳名叫妞妞，是启远给她取的。”

周恒嗯了一声，“我那天着实是恼了，我这里给妞妞备了份礼，叫远儿有功夫来取回去罢。”

“谢谢二叔！”梅亦皊拿着话筒的手因激动得发颤起来。

周恒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梅亦皊拿着电话，直到墨璐抱着山妞走来，梅亦皊才放下电话来。墨璐望着梅亦皊通红的脸颊，不由得问上一句，“夫人，您怎么了？”

梅亦皊木然的抬起眼来，看到面前笑眯眯的山妞，梅亦皊接了过来搂紧了她，“妞妞，二爷爷给你了礼物呢，叫爸爸去取。二爷爷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不知所以的山妞也跟着咯咯笑起，嘴上叫着，“礼物！礼物！”

墨璐吃惊的捂着嘴，“夫人，这么说……二老爷还是认了小姐了？！”

梅亦皊含笑着不住的点着头，“是的，是的！对了墨璐，你把小姐抱走，我要给司令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许二老爷他只是嘴冷心热，妞妞这么可爱，他也许是喜欢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