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梅亦皊刚用过饭,正和梅嫂子闲谈着,一个女仆从外面进了来,“夫人,小溪小姐来了。”女仆低着头,似有话说。
梅亦皊眉头一皱,“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女仆这才说,“小溪小姐哭倒在了大门外了。”
梅亦皊忽的站起身来,“那还等什么,还不救人!”
女仆连忙点头,叫人出去。
梅嫂子在一旁见梅亦皊已经变了的颜色,追问着,“妹子,这小溪是谁?”
梅亦皊咬着唇,半晌才说,“她一直要给司令当妾。”
梅嫂子哎哟一声,“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姑娘家!”梅嫂子说着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收拾了那个贱人!”
“嫂子,别……”梅亦皊还不及拉住梅嫂子,梅嫂子已经插腰疾步走出去了。
小溪此时已经被扶在沙发上了,正坐在那里哭着,身边放着一个提箱。梅嫂子一见小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眼皮就是一跳。
这么一个妖精似的女人缠着姑爷,保不准姑爷就会变心。姑爷变了心,自家姑奶奶的地位自然不保了,那么,他们这一起娘家亲戚,在司令府里哪里还有颜面可说。
梅嫂子眼珠一转,不行,她要保住梅亦皊这个正妻的位置,铲除了眼前的这只狐狸精。
小溪听到脚步声,抬起了眼,却见一个方脸的妇人插腰站在自己面前,后面跟出来了有些气喘的梅亦皊。
梅亦皊拉住了梅嫂子的手,“嫂子,这里有我就好,你还是先上楼去罢……”
梅嫂子嗔怪的瞪了梅亦皊一眼,扬着喉咙,一半话却是说给小溪听的,“姑奶奶是个面软的人,哪里会对付这样的货色,你看我的。”梅嫂子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这位大姑娘,你拿着行李来做什么?我们这里只缺下人,不缺旁人,请回罢。”
梅亦皊听着梅嫂子的话蹙了蹙眉,方要拦着,小溪开了口。
“周夫人,报纸上的事是我私自给报馆拿的钱,报馆才会那样写的。我父亲发了火,我已被他赶出家门了,再没处可去,还望夫人收留了我。”
“哟哟,”梅嫂子不待梅亦皊说话,一直劲的啧着舌,“瞧这位姑娘说的,满大街的地方哪里不是去处?司令府是这么好说话的地方么?你也能来我也能来?真有这起好事,当初就不叫司令府了,叫难民营算了。这位姑娘,你想当狐狸精,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再说,这里也不是那妖精藏身的地洞啊!”
梅嫂子不待小溪张口,对着下人一摆手,“还不把这位姑娘,带同她的行李一同给我请了出去!”
“你……!”小溪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满腹的话,不知该怎样和梅嫂子说起。而梅嫂子偏偏是那种不听旁人讲话,只顾自己撒泼的人。但凡有理的人,亦说不通她,更别提小溪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了。
小溪握住了手上的帕子,“这位夫人,这是我和司令、司令夫人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梅嫂子嘿嘿笑了一声,也不和小溪答话,挥着手催促下人把小溪给赶出司令府去。
小溪被两个身板肥硕的女仆架住了,她忍不住向梅亦皊喊道,“夫人,难道你非要闹出人命来不可么?我已和家人撕破了脸皮,你们再容不得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梅亦皊望着小溪涨红着的脸,抬手压住了梅嫂子的手臂,缓声对小溪说,“郑小姐,从前我是敬你于难童所有恩,于司令有恩。却也不想,你能做出这样的事,今天和我说出这样要挟的话来。既然今天大家把话说开,我问你,你真是无处容身了么?我不信你去难童所,孙所长不会收留了你。”
“我……”小溪的脸微垂下去,再不说出一句话来。
梅嫂子一见此情行,忙叫人把小溪赶了出去。
小溪又在门外哭喊了许久,没人再理她,她只得垂头走了。
梅嫂子从大厅的窗口一指,笑着对梅亦皊说,“姑奶奶看见了罢,多亏我在姑奶奶这里,不然,这个妖精还没人对付得了她。”
梅亦皊微蹙的眉毛并未松开,她总觉得小溪不会就此罢休。
四天后的一个黄昏,周恒来到了司令府。
那时,周启远正和小宝在院子里拍皮球,梅亦皊在一旁凉椅上坐着观看,时不时,三个人同时会笑起来。
而周恒的到来,打破了这一时的惬意。
“二老爷来了?”梅亦皊听到墨璐的禀告后,就是一怔,她转目去看周启远,周启远正好抱着球,听到了墨璐的话。
自从上一次周恒赶走了周启远与梅亦皊,发誓从此和周启远形同陌路,再不曾和他们有过什么来往。后来,周启远凯旋归来,遣人去给周恒报了平安,周恒也是极淡的说了声知道了,就打发了周启远的人回来,没多问一句周启远在前线的事情。周恒似乎下定了决心,再不问周启远的事。
那么现在他又重踏入司令府,是为了小溪之事么?
周启远把球掷给了小宝,走了过来,“把二叔请到书房里去罢。”
墨璐有些为难,“司令,二老爷说要见您和夫人两个人。”
周启远更为笃定周恒此行的目的,他抬起手来,伸向梅亦皊,在双手相握的一刹那,周启远握紧了梅亦皊的手掌,微微笑起,“走,我们去见二叔。”
梅亦皊点头。
只是,还未进大门,周启远夫妻就已经听到大厅里的人语声。
梅嫂子那扯开了的大嗓门正回荡在整个院落,“你是司令的二叔又怎么样?你不能说我没规矩!同样是亲戚,你耀武扬威的给谁看啊!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管司令府的事了?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司令府我管定了!”
周恒的声音没有一丝退让,“这叫司令府,是我周家的府邸,你瞧瞧你那小民乍富的穷酸模样,还有资格来管司令府,笑话!我来问你,你知道西餐么?你懂怎样和大使跳舞么?”
梅嫂子似乎被问了住,啊啊了两声,没说出话来。
周恒的冷笑声传了来,“说你是小民乍富都抬举了你,梅亦皊这样出身的人家,会是什么好人家,丢人现眼!”
梅亦皊踏上台阶的脚步就是一顿,周恒至此还是看不起她,更不会给自家嫂子说什么好听的话。而偏生自己的嫂子不识趣,非要在周恒面前争个上下高低,活活的打了她的脸。
这时,周启远拉紧了梅亦皊的手,双眼温柔的望着她,“走,我们一同进去。”
大门推开,周启远牵着梅亦皊的手走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