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璐又上来送过一次放饺子的帘子，问周启远要不要她们来帮忙，周启远坚持不用她们来帮忙，和梅亦皊一边说着话，一边包饺子。

快到了午夜，两个人包了整整两帘子饺子。周启远唤了墨璐来，帮着拿着一帘子饺子下了去，梅亦皊在房里收拾了面案。

没一会儿，墨璐跑了上来，“姨太，司令说要在楼下吃饺子，叫厨房里煮了好多饺子，司令叫您也下去呢。”

梅亦皊答应一声，解下围裙，带着墨璐下了楼。

进了餐厅，梅亦皊很是吃惊，只见长长的桌子早被撤了下去，换成了两个大圆桌，每个桌上都放好了调料壶。别苑里的几个男仆和女仆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见她进了来，忙哈了哈腰，“姨太。”

“司令呢？”梅亦皊问道。墨璐指了指厨房里间，“司令不放心厨房里的人，说要亲自去煮饺子。”

梅亦皊走到厨房里间的门口，周启远正皱着眉，手上的漏勺正在不停的搅动着一锅的饺子。他见梅亦皊来了，笑了笑，“你去等着罢，一会儿饺子就好。”

没一会儿，周启远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出了来，他放下盘子，一指一旁的圆桌对几个仆从说道：“都坐下来，今天没什么主仆之分，除夕，大家都好好过个年。”

几个仆从受宠若惊，他们的脸因激动而发红起来。周启远又招手叫墨璐和几个平日里跟着的女仆道：“你们几个就和我与梅姨太坐一桌罢。”

“这……这我们哪里敢……”

“今天别计较太多，都统统给我坐下来，不然一会饺子全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个仆佣终于坐了下来，周启远解下来了围裙，向梅亦皊推了推盘子，“你尝尝我包的饺子如何？”

梅亦皊夹起一个，咬在口中。这是羊肉馅的，咬下去只觉得一只温热的汤汁溢满口中，竟然很是鲜美。

梅亦皊点了头，“不错。”

周启远似乎受了最大的奖赏，哈哈笑起来，张罗着仆佣们吃饺子，自己也夹起来吃。

每个人的脸都洋溢着笑，过年了，过年真是好啊！

吃过了饭，周启远给几个仆佣们派了红包，递给梅亦皊一个。梅亦皊好久没拿到新年的压岁钱了，接过来竟然也如小孩子般拿出来看。里面倒出的是沉甸甸的一枚宝石戒指，梅亦皊略一迟疑，周启远就问道：“你不喜欢么？要不，我明天去换一个？”

梅亦皊拿着戒指缓缓的戴了上去，周启远这才笑了起来。

午夜钟声敲响之后，别苑里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梅亦皊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微有亮光的窗口。这个除夕是她离开界州城的第一个节日，这个除夕也是特别的。

忽然，床那边的他幽幽道：“新的一年了，祝你一切顺意……”

以为他早睡着了，忽然间听他这样一句祝福，梅亦皊唬了一跳。“你……还没睡？”

床那边的他似乎身子侧向了她，他的声音低低的，“马上就睡，你也睡罢。”

周启远说了这句话后，再也没说话，似乎真就睡着了。梅亦皊转过身去，手指轻轻的绕住了被子的一角，是不是明天醒过来时，他还会如今天这般呢？

她竟然不知道……

从初一到十五，周启远除了去了军营几次，都是回别苑里来。梅亦皊现在已经不是很抗拒周启远了，有时候两个人在家里一起写写大字，一个在饭桌上，一个在书案上。写完大字，周启远又要品赏一番。

周启远给她拿回来一台无线电。梅亦皊学会了后，拧开那个四四方方的黑匣子，一曲柔亮的歌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蝴蝶飞，蝴蝶飞，双双比肩去复回。穿花拈草春花下，不知人间辛酸味，不知人间辛酸味。豆蔻开，柳叶翠，园中桃李争芳菲。少年儿女好相思，尝着相思心若醉，尝着相思心若醉……

梅亦皊听着那悱悱恻恻的女声，和陪唱着若即若离的男声，心神不觉一荡，想到了姜南。这是不是就是男女间的情爱呢？女人永远是情场上的主角，男人反倒若即或离？是不是只有也女儿家才饱尝了相思的滋味？是不是每个女儿都有一段伤怀心事，不敢对人去说？

想着想着，她的手去拨无线电的按钮，歌声慢慢变小，直到啪的一声关掉。从此后，那个无线电被高高置起，梅亦皊再不去碰它。

没了无线电，梅亦皊又回到了如从前一样写大字的日子，周启远每每见墨璐收拾夹好一打打的宣纸，不由得皱起了眉。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在人的心上并未留下一丝斑痕。二月二刚过，天就已经暖和起来。周启远和梅亦皊，也似这渐暖的天气，渐渐相融，两个人不再横眉冷对，倒是多了几分客气。

似乎是印证了春困，梅亦皊除了写大字，倒觉懒懒得。春天的风吹暖了别苑里的枝叶时，午后，靠近长窗的枝条轻拍玻璃时，梅亦皊倦倦的从床上起了身，她隐隐听到窗外有些动静。

墨璐端着茶水进了来，见梅亦皊已经醒来了就笑着说：“姨太，您快去瞧瞧罢，司令在院子里很是忙呢。”

看着墨璐神秘的模样，梅亦皊心生好奇，她换了衣服，就去了院子里。循声找到后院，梅亦皊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了住。周启远的军衣搭在一旁的树枝上，他弯着腰，半蹲在地上。白衬衣的袖子卷到手弯处，周启远正拿着一根根细木桩，聚精会神的向地上钉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启远听到声音，转回头来，朝梅亦皊笑了起来，“马上就好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梅亦皊立在一旁，想了片刻，她才又道：“那么，要我帮你做什么么？”

“不必了。”周启远这次并未回头，把一个钉了一排的木桩子用铁丝栓在一起，一个有模有样的小院子就在眼前了。

周启远这才直起身来，提着工具，对梅亦皊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