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军驻扎在楚山城外，再没发动进攻。军心渐渐有些发散，急坏了冯岱峰。冯岱峰不敢深劝周启远，话也只会点到为止。

周启远也知道将士们不服，内心的苦楚全然闷在心里。

而非所有人，都会如冯岱峰那样体谅周启远。库伦就是第一个打电话来催周启远的人。

库伦在电话惊叫着，“周，为什么不攻打了？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和大使已经商量好了，再给你运些武器。你现在一枪不发，叫我怎么和大使交待？”

周启远沉默着，库伦生气的挂断了电话。

周启远皱紧了眉，他又站在了一处十字路口上，面临着选择。一面是儿子，一面是军心，两边都是他这一生中想要拥有的，没有孰重孰轻。而这次选择，是撕着他的心一般的疼，攻打与不攻打，都能硬生生的扯出他的血肉来。

周启远还在难下决定时，有人却做出了令他震惊的事来。

一天夜里，周启远正睡在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一阵匆促的敲门声，冯岱峰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司令，司令，边界那边来电话说，有飞机轰炸了楚山城！”

衣服刚披到一半的周启远手一抖，军衣落在地上，他顾不上去捡，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脸色苍白的冯岱峰，“司令，边界说飞机好像在楚山里扔了一枚炸弹。”

周启远脑袋嗡了一声，他只看到冯岱峰的嘴一张一合，他说了什么，周启远一句没听到。

楚山被炸了？被炸了！

周启远抚住了门，红着眼睛问冯岱峰，“是谁炸的？！”

冯岱峰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说！”周启远的咆哮些响彻整个司令府。

冯岱峰的声音低了下去，“边界说好像是库伦先生那国的飞机……”

库伦！他竟然替自己去炸了楚山城！自己何时用他来管上成军的事了？！

周启远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操起电话就往出拨。

冯岱峰惊得按住了周启远的电话，“司令，您听我说，炸都已经炸了，您倒不如趁着这个当空，下令试着攻攻城，只要能攻得进去，也许就会找到少爷和夫人啊。此时，您实在不宜和公使闹得太僵了。万一公使他转向姜……”

冯岱峰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已经狠狠的挨了一耳光，打得冯岱峰的头猛然一甩。这是周启远第一次打冯岱峰，冯岱峰虽惊讶，却依然按着电话不松手。

周启远双眼血红着，“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么？如果没有了亦皊和孩子，我还活着做什么？！”

冯岱峰豁出去一样，按着电话的手就是不松开，“司令，”冯岱峰的眼圈微红起来，“我跟了您这么久了，这是您第一次打我。我不怨您。但是司令，我不想您一时义气用事。我也想夫人和少爷平安无事。可是这一步总要有人来走出来，难道你真让姜南一直牵着您的鼻子走？让军心慢慢生变么？司令，岱峰跟着你，从不后悔。如果您执意要给库伦打电话，您倒不如先杀了岱峰的好。”

周启远听了冯岱峰这话，忽的抽出手枪，顶在冯岱峰的脑袋上。冯岱峰闭上了眼睛，他冒死说了心里话，深知周启远秉性的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冯岱峰半垂下头去，只等着周启远给他个痛快。

半晌，冯岱峰只听得手枪当的一声拍在桌上的声音，周启远低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冯岱峰睁开眼时，周启远的双眼已经有了水光。

冯岱峰缓缓向周启远敬了个军礼，转身走出办公室去。

冯岱峰刚走出去，王普林又进了来，“司令，姜南的电话。”

那个畜生！

一想到姜南，周启远恨得牙根直发痒。

周启远提起电话就听得姜南在那边说，“周启远，你个懦夫，你居然让外国人帮着你偷袭我。不过我倒要告诉你，你儿子还活着，这次没炸死他，下一次他可未必会这么好运！”

姜南的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周启远怔了怔，半天才回过神来。姜南电话里是说，他的儿子还没事么？

周启远一阵欣喜。

从前一贯谨慎的周启远，此时就相信了姜南。他的儿子还活着！

周启远转身叫王普林，“告诉边界的将士，不许趁着这个机会去攻打楚山城。”

王普林在周启远身边自然没有冯岱峰那般份量。王普林只有低头答是，退出去了。

周启远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就算是姜南的计谋，他也愿意相信。

楚山城里被丢下了一枚炸弹，而这枚炸弹没有落在成军的司令府和司令部，而是落在楚山城的一条大街上，那条街两边的房子都被炸得没了原来的影像。而这条街尽头的一户人家也受到波及，房子虽没倒，却炸毁了半边的院子。

这户人家就是姜南的外宅——梅亦皊所居住的院落。

这次轰炸发生了半夜，人们多在熟睡，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许多人从梦中惊醒过来。

梅亦皊也听到了这一声响，她从床上爬起来，用力的去拍紧锁着的大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