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化戢与楚近南还未走近这皇封天阳观,三里外就见丰九修与九禅被围在一大阵之中,近百人的大阵,每一人身负五色彩旗,腰束几个布袋,一身黑衣甲,衣服仿佛不是布质,此时众聚于前,还是无法去看清其质地,而那甲又不似金属又似金属。手持一木质法杖,外圈三两一组,相互作犄角势,以御外,而内则一圈复一圈,把二人重围于其中,两人像是已苦斗几番,不得脱,而不再斗,只是立于阵中,结阵一众祭巫,见二人不动,也不攻击。而这大阵内圈与外圈的中间一层,不时就有紫雾漫溢,在这白莹莹的雪夜,这一层紫黑是那样的秃兀,那般鬼异,无尽的森寒如雾飘散,不时才能看清一下阵内情形。这一切看在楚近南眼中,更是无尽的心寒自悚,他是见识过这些人有多难缠。王化戢倒不太在意,看一眼,扬声:
“大师与老先生能坚持吗?”
“小子,我俩倒是无妨,只是无法去助钟老大,你速去,若隆阳门处起信弹,必来助我出阵。”
丰九修一腾三丈,人如一团白荧在空中跃动,双手一拂,白色的银光在这天地的雪间闪动而起,如这雪国有了一轮明月,华光流动间,让围绕着他二人那些祭巫都清晰起来。可那阵中雾障如有牵引,丰九修升它就升高,终罩于头顶,使丰九修不得脱。丰九修一掌向天击去,而那头顶之上,如有物压于头顶一般!又升数尺,方把这一句话说完。可终是无法拂散头顶紫雾,欲往横突,那雾便有结网状,而百余结阵之人,终是不见多大动作,各持法杖,自守个人天地。楚近南见状愈加惊骇,只见这尊首陷于其中,都这般难脱,身在其中又将是如何的身受?楚近南一身历无数大战,可这般奇异阵法却是从未经历过,可先前八人自己就奈何不了,眼下这些人像是更强于那八人许多,而这么多结一阵,就只困住两人,其中凶险可想而知。此时九禅只是盘坐于地,左手抚于腹,右手作弹指,王化戢一看他这法印就来气,头也不回:
“楚近南跟紧!”
王化戢身形一转,斜往道观石坊而去。楚近南今天是开眼了,跟在王化戢身后,形如一受保护者,可也无法,只得听话,紧跟而去。过土径,上石板路,见到‘天赐福地’四个皇赐大字,高大的石牌楼时,四野一片静寂,恍是无人,若无雪地上乱杂的脚印,真当此地洞天福地,静宁之处。今夜的雪像是为楚近南与王化戢,全寂静的等在高天,好让他两看清见今夜的一切!无风是好让这夜色下的雪,更白洁,仰望着前山,黑茫茫,看不远,近,是一处处高低不同的雪包雪堆,纵以王化戢与楚近南此修为,目也不能极远。
王化戢近了石牌楼,见早有两人立在那里,就其衣饰,一看就知,同先时应必是一系,唯其腰间多一玉牌,斜肩隐有一绶带飘肩,示其身份高于先时那些人。王化戢没有直闯,用素常低沉的声音问:
“前方何人当道?”
“王叔,我们全都是无名之辈,只为把你拦住,你不往此路过,便与我两无干。”
“敢围天下两大尊首,还不敢留个名姓!难道又要像你们的前辈,只报几珠,而无名姓?”
王化戢与前方二人的对话,楚近南全然听不懂,这让他不住的去打量王化戢,而不去管对面对手。仿佛王化戢才是他今夜之行的目的,种种疑惑,真是疑云重生,让今夜的楚近南形如才入江湖的愣头青,全新的迷糊,从未见过的奇阵,自己无从去对敌的对手,不得不用愣头青来形容楚近南,愣,一个字,多意而概念模糊,愣,愣在哪里?那里都是愣!无以复加。就多年的,一同生死的,兄弟一样的朋友也像不识,这怎还不让他愣,愣到家了,这样的字不说此时的楚近南应是最好的了。在楚近南全无备之下,王化戢一声棒喝:
“缠住右边那人,不要怕他,打死也不要怕,冲上去!缠住他们,不想怕,怕只是未知的恐惧,这种畏惧你早就没有,今何又生起?!你已过心会左右你行动的年纪,那又有因惧不前!”
可无论王化戢如何刺激,楚近南左右排,只是不前。而楚近南犹如未闻,只是不住的打量着前方两人,只在心中想,这两人与先时那些人又有何不同?而一旁王化戢高声大喝,只是徒劳。楚近南一生犹如一匹战狼,一撕咬中,无论是让对手流血不止,还是拆了自己的得牙,哪总也是一种反应。可当一切皆是徒劳,全如水中捞月,又何去白白劳苦!
楚近南知是在呼他前冲,缠住近他那人,可终是没有回过神来,不似往日默契,形如一体。
楚近南迟这一步,王化戢已冲了前去,运起他家传绝学,一条隐龙从王化戢掌中飞了出去,直扑对面二人。王化戢已攻出,而楚近南还不曾起步前冲,更不用说动手。王化戢已多年两人间的默契,便知楚近南不知如何去打,以急喝:
“冲上去!想如何出手就如何出手,只要把两人分开在三尺外。”
楚近南之勇,向是无节制,更是心中无喜怒事,这无喜无悲让他形如一顽童,悲喜由心,从不掩饰,也不会掩饰。而与王化戢在一起时,楚近南就是一无脑之人,在王化戢身边,楚近南也无需要去用脑思维,那是王化戢的事,他楚近南孤独一身,哪来一事。可今天王化戢的催促都不起做用了。
这几句,王化戢急了,怒其不争,高了几个音调的声音,终还是催动了楚近南。一个高大的身影扑了过来,与王化戢一齐。可还是王化戢又先出手,家传的掌法,每一出手,都有一龙形飞出,只是每出一掌,力加一分,势猛更有实质。
就这两式,楚近南便知,王化戢是真急了。楚近南太熟悉王化戢的行为了,不到难处,从不会用家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