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望着竹青羽,这个近年间在武安郡,赫赫威名的侠客,好打不平,就为大街上一个卖茶的老妇,菜担被城卫闯翻,他也要暴打城卫一顿,要下二两银子,才放过那城卫。这样的人来捉拿也好,剌杀也好,那倒也是一件奇事,可是口中也不说自己不是大掌柜,只是一笑:
“我是称你先生,还是义士?”
“不用多礼,我欠众联新城一个人情,我得还了,拿住武安城大掌柜,我欠的这个人情,也就算是还了,你与我客套也无用,终我还是要动手。
说吧!你是这武安城大掌柜吗?”
“家师此时生死不知,全是众联新城所为,我彭氏将会记下这笔帐,大家即已是敌人,就动手摆,你算也为众联新城出了手,你也还了人情,这样,大家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你是大掌柜吗?”
“家师常言,身为掌柜,要有一家之主的思量。
一家人无论是穷与富,能够团结生活,面对同一样的苦,分一样少的饼,而各自心安,那才是一个大掌柜要做的事。而反过来,富贵临头,没有人因为,得到的少而心怀不平,这就是一个大掌柜要修的德,这种德是种子,要种在每一个人心中。”
“你若是不敢说了谁是大掌柜,我来帮你决断。
提上你们所有人的头,算也是了我一个人情。”
“提上我的人头,能不你人情吗?”
“江守钱大弟子,虽是轻了一些,倒也还算是一份诚意。传说里,江守钱四个弟子,就能掌控武安郡。”
“要我的人头,你身后的百余人怕是没有几人能回得去。”
竹青羽终于停了一下他的语速,可也只是一顿间:
“他们生死,与我倒是无干,只是我不想让我手上多沾鲜血,你若自愿随我行,我便放你的一众伙计过去。”
“好,有你这一言,我愿随你赴死。”
青竹羽也不再说话,只是一回头,向着密林里:
“让开道路,让茶盏以下的伙计们过去。”
不等茶盏说话,普自安急身前到他身边:
“师兄,可以一战。你不必只身一人随他而去,这让我如何对得起我自己!”
“如果,你也做了领头人,你也会这样做,勿需多言。
你领着他们走,总有该你站出来的一天!”
茶盏望着青竹羽:
“非我虚言,我就让你一观我彭氏烈火焚天的威力。”
茶盏也不等青竹羽同不同意,一声喝出:
“四箭阵,向后林中,出。”
一声喊出,四只陶罐向着来时的路,那密林上空中就抛了过去,就在那陶罐刚到树梢时,一箭飞出,陶罐的暴裂声与火光同时传开,三四十丈宽的一片火海瞬间,在落下与未落上中,空中与树梢,全是在烈焰之中。青竹羽见此景象,不由退了一步。
四个人头般大的陶罐,竟有如此的威力,青竹羽是从未见识过,他也从未想过,若用火攻,一个道境能不能灭杀了圣境?这是茶盏给他见识的一次机会,若是自己与他们真动起手来,瞬息间,可能是会杀死他们几人,可是这陶罐若是在自己不备间飞出,自己一击之下,那火箭一出,自己能不能逃出这火海,那倒还是两说了?
隐身在密林中的人,全都一下跑了出来,这种瞬息间就火海一片的情景,有多少人又见过。青竹羽心中的惊已不惊,茶盏不想去知,只是他脸上的微笑,并非是得意自扬的神情,只是在对青竹羽传递着他提意的的询问:
“让我的一众伙计们走,我留下如何?”
青竹羽再不犹豫,一声轻令:
“让路。”
普自安看着茶盏,不忍相离的神情,尽在脸上,眼睛里,无限的担忧,只是向前走了一步。茶盏却只是轻舒开怀的说:
“带领着他们走,这是一种商道的计量,在得与失之间,总得有一个选择,马上行动,这才是一个商人追求的那个终极点。
一切无需去计算,只要一看势,二看形,就要急时做出决定。总有一天,你会遇上此时一样的情形,只望那一天不要再你身上发生。”
一扭头,普自安率人就急速而去。
就是茶盏与青竹羽望着一众人离去的时候,西川侯与七个孩子,悄悄的过了头道沟。
王化戢回天阳观,楚近南回到他的竹箐岭,大祭师回到红山里去了,天下象是太平了。天下间只有一个申侯,申侯金济深已经这天下间,唯一的一个侯爷。天统王朝,王静安都退位几月,这个天下间,唯一身份尊贵的人,也只有这申侯金济深了。谁也没想到,申侯金济深这个最无用的侯爷,竟是最后还在王宫里安坐的那一人。
彭孟成却是成了这天下间最憔悴的人,他是申侯金济深之后,这个天下间最尊贵的人了,他是彭城主。可现在这个城主,彭家家主,他的两个大掌柜死了,另一个,江守钱,守着他彭氏半个家业的大掌柜,死活不知?这个天下间,象是只有彭氏才最危机与忙碌的人,每一个彭氏的族人与仆从全都象是有了危机,一夜之间彭氏成了这天下的共敌!
楚近南的事业,也就从这个危机之时不自知的开始了。
竹箐岭下有一村庄,全村姓李。族长李天友的长子,李一长在隆阳城求学,可是李天友病重,恐时日不久,急于寻回长子,回家见老父一面,若是真与世长辞,就得这长子来主丧。对于李庄的李氏族人来说,这是一等一的大事。可是又恐路遥而族上又无人识路,一去不归,或是误了大事。急恐里,到镇集里求人相助,恰镇集里有一富商,也是与隆阳城有商业的往来,只是时下天下太乱,一直不敢前行,正苦恼间,这李氏族人求上门来。
两家苦恼人,同是一桩烦心事。富商想上竹箐岭求一护送之人,只是闻得竹箐岭上有习武者,千里内无人敢上这岭上,若是求得这竹箐岭上的人护送商贸,必是一路平安,可是却无法上竹箐岭去求了。来了这竹箐岭下的住户,不是好事上门,哪还是什么?
就这样,两家人,在李村人的引见下,就上了竹箐岭,求到了楚近南。
楚近南本不想理采这富商押送之事,可李村人的请求却是难拒,毕竟这李村也是竹箐岭下的第一村,怎么说也算是邻居。
听到富商愿许一千两银子的酬谢,一旁的王闯眼睛都是绿了,一千两银子,这个竹箐岭上,一年也可能花不了这些银子。更有自己心中,一直想为自己的黄骠配上一好一些的马鞍,若是能让自己前去护送,借着楚近南的大名,他就不相信,这个天下间,还会惧怕何人?
“师父,李族长已经病入膏肓,其子不能见父一面,也是人生一遗憾之事,望师父能助他们完成这个愿望。”
楚近南斜瞅王闯一眼,王闯急低下头,从手一垂直,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言语。而一旁的王元春,也想回隆阳城,去看一看自己那个故乡,上前一步:
“师傅,让我去护送,只是我要借你的大名一用,一路上,我一定保他们无事。”
望着王元春,楚近南不好放怒,这边又不忍拒绝。就这样,楚近南这保镖的事业,就算是开张了。
楚近南才把王闯,王元春送走,望着那长长的队伍,一只孤零零的‘楚近南护送’的旗帜,才在眼睛里消失,彭氏商号的掌柜又走到他的面前:
“楚先生,我是彭氏商号的掌柜,如今,彭氏有难处,可这一批药材,是家中要紧之物,急往隆阳城,如今这天下,可能只有先生您,才帮得了我这个忙了。
我已经在这镇集上住了多日,一直不敢上竹箐岭南去求你,都是今天见了你这护送的大旗,我才敢依着家主对你的仰慕,求到你的面前。这本也是小事,只是日下彭氏处处有人为敌,不敢独自行事,只屑你派一二弟子护送,定能无事。”
楚近南望着这彭氏的掌柜,虽是识不得他,可是却识得彭家隆阳里的人,到了隆阳城,真假自知,到不用去疑心他,又想彭氏对自己倒也算是有情,只要是彭氏的商号客栈,还是酒楼,自己一入其中,从未收过一分银子,这倒是一情义,又不好辞。还未回他话,那掌柜又急急说到:
“这商中有规矩,护送货物,按物价二成给利。我只是一个小掌柜,也只能按这个规矩给先生您了,这一批药材,总共合十余万银子,我就按二万的分利给先生。”
这一次,楚近南也是吃了一惊,只是在心中想,钱是这样来呢?脸上虽无变化,可一旁的小孤山三英雄却是都吃一惊,同时在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两万银子,我们家十年也用不了这么多!“
谢三春在三人里,算是富家公子,他长这么大,也从未一次见过二万银子。更有就是,王闯这个脓包都可隆阳城一行,难道自己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