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侯李应看着江守钱,自己喝了几十年的茶,面对这样的人,真还不能说自己会喝茶,只能说是喝过茶。喝过茶是状态,会喝茶则是这种状态的高下之处。西川侯李应的目光在那些茶具上专注多久,也没有发现这些茶具有什么不同。江守钱还是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了,就与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一样,传说是彭氏最老的掌柜,就是这江守钱。李应还是世子时,他就是掌柜,彭氏最有能力的掌柜,这种能力是指他与多方周旋,而往往不落下风的能。
在武安成,这是只属于武威侯,这一片若大的土地是武威侯的,可土地上的财产却是属于江守钱的,这就是人们对江守钱的评价。武威侯欠江守钱多少钱,这只有他两人知道?可有一样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武威中军,也就是移山与填海的一万部从,无论众轻甲到重甲,还是马匹刀枪,全是江守钱的。武安城有一句笑话,说的是,武威军除了遮羞的短裤,别的全是江守钱的,可想而知,江守钱为武威侯做过些什么?
“我是你的仆伺,也是彭家的掌柜,更是盛乐源的搬运夫,这些身份,都得做到位了,我在你们每一个人的面前,我才能象一个人不是,我的侯爷!”
这就是江守钱一天里必讲的一句话,只是面对每一个人时,他会变化一个先后。在彭氏族中,江守钱更是一个异类,彭家有十个大掌柜,除去隆阳城与五方郡这两个地位与身份不一样的掌柜外,就是江守钱了,他为彭氏每一年都贡献着十分之三的收入,这些钱从哪里来,彭孟成这个家主都不清楚,他也不能去弄清楚,可是江守钱每一年的账本,彭孟成就知道他能有这么多的钱!这是他与彭家的默契。
武威侯从来也不管他,只当江守钱是一个金库,想用钱的时候总会有,只不过多听他几句唠叨的话而以。江守钱在武威侯治下,从不做任何会威协到武威侯的事,武威侯也清楚江守钱是他治下的每一桩大卖买,只是不知道他从中能找到多少钱?他总是会说,‘成本太高了,三方打点下为,计算进成本时,成三就高出了二成,这计自己如何去做这生意,武威侯最爱听的就是这些话,可是又没有办法,每一年,他必须向江守钱借钱,到了后来,移山与填海也向他借钱,只用说武威军用就可以了,或者是这样说’侯爷说了,武威军要用钱。‘钱就跟移山或是填海走了,这些事,武威侯也不一定全知,可江守钱与移山或是填海却是各自心知。
”我说掌柜,今年先预先支付三成的钱给我,马儿们都快要死了,为了秋后我能有一个好收成,你就拿钱吧!“
这样一句话,一年里三成的钱就跟着盛乐源走了。只是江守钱对待盛乐源,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因为两人的交往太长了,长到两人都忘记他们认识多少年?
江守钱在武安成更象是侯爷,他走到哪里,总是有人欢迎他,比欢迎武威侯还真切与热情,因为他能给每一个人一个合情理的卖买,双方合做,他总是占小利小头的那方。
西川侯李应此时再看江守钱,种种信报慢慢的重合在他身上,只是这茶贡奉的身份,怎么也难让他有这就是这个人的重合处。
从不施舍,哪怕是一个乞丐,他也不会施舍一个大子。他只会进行交易,让一个乞丐去为他送一个信,让乞丐去为他扫一天门前的地。只会与人交易与合作,这就是江守钱,要向他错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叫江守钱。当然列外就是武威侯,武威侯也总以此为荣,尽管他是侯爷,可对于彭氏的大掌柜来说,武威侯其实对他不会有太多的办法,因为他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城市,总是要人来搬运它的日长所需。
西川侯李应看着江守钱,也许武威侯敢称雄于诸侯间,就是因为有一个江守钱,可是他的死亡,可能也就是因为有一个让他无敌的江守钱,幸好自己的治下,没有一个象江守钱这样的人,可以无限的给自己钱。
“第八泡,茶到了这时,如日过午。茶起于深山密林,晨雾夕辉,冬雪夏雨,方出一叶,每一叶的茶有多么不同,只有知茶人才能识得。芽与叶不只是先后,也不止是它生命的形式,那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生命,一种是新生可生,一种却已是生而将死,这就是茶叶里的两种状态。”
“第八泡!你这一杯茶要喝到那一时?我喝茶可是从不知是泡了几回。”
“当然。不这样你怎么叫做侯爷,而我只是一个掌柜。”
“从这里说,一个侯爷就未必比你这个掌柜好吧!”
“难道你还不想做你的西川侯,还想来做我这个武安成的掌柜?”
“从出生那一天,你我就以决定了这一切,现在,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自己了。”
“第八泡茶,是理想开始,人只有到了这时,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事?自己想做什么人?这一切才是一个真正的开始。知道想要什么?并开始去努力,这才是理想。不然,那只是废话,瞎想!
茶到中时,茶叶里所有生命的张力才开始腾升起来。此时的茶,天地所能给予它的一切,自然的元素,消耗一空,此时间,沸腾的水,调动的是茶叶里自身的本真,也就是只有茶才自身特有的一切物质。就象是一个人,只有在经历决定人生命运的时候,所激发出的一切表现,才是他最真实的自己,善与恶,忠与奸,也只有此时,才能黑白分明。这就是这一品茶第八泡时的滋味。”
西川侯与江守钱在城楼上饮茶聊天,从城楼上往十字大街上看去,七个孩子正在修习,他们学习的奔跑,是在街两旁的阻碍物多的地方奔跑,而不是街心中宽阔的地方。
”你教的方法?“
”侯爷,他们是小爬虫,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太脆弱了,只有逃命,才是他们能做的事,一切的反抗,只是找死,一切的正面争取的努力,只是一个可悲的情怀。
就象做生意,本钱都一次就玩完了,那,以后又如何去做这生意!当然,做生意这事太复杂了,生意不只是本钱,本钱只是一个因素,并且是第二,或是第三的因素。
信心才是生意的第一要素!
这信心只是一个统称,这是一个模糊的说法,让多数人听着象是明白,而要真明白,这信心就不是那么的容易了。信心首先来源于认知,对一件事情通盘的熟悉,当然也不一定要熟悉到通盘,这个通盘可以理解为方向,他想把这件事做到哪一种程度的心里预期,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你就要有一个方向,这个方向可以不太清楚,但一定要有,无论是任何一种情况下,你都不能迷失这个方向,这就是信心里的一部分。
接下来
我咋就与你说起了这生意的事,难道我还把你当成是我自己的人?“
江守钱讲到了这时,不由又为西川侯续了茶,为自己刚才三句话不离本行的脾气而遮掩。西川侯李应象也是入了这个话题:
“这不是做生意的事,是关于人生的事,也是可以用于治理天下,或是进军征战的事。
也许我就是没有方向,才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重来没有想过关于信心的事,我的生命里也就没有信心这个词,我只是活在那个位置上的一个动物,而不是一个人。
红山祭巫宗的人出来了,武威侯有了勇气,都安侯有了勇气,他们要向隆阳城试一试身手,你王氏可以称帝,我们就不行吗?我们也有勇气了,跟上他们,当然,我们不跟上他们,我们就不会有一个好日子可以过,他们最先不放过的,必然是我们,我们跟他们走了,向着隆阳城。
武威侯要嫁女了,我们不去送亲也不行,只有跟着他们,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从众,大家都这样干,我不去干还不行。
武威侯与督左侯打起来了,一个受伤,一个力有不续,正好下手,不下手也不行了,放过这一次,两人中必有一人会更强大,我们一起杀了他两个,接下来,就只有一切继续,停下来,我们必会遭殃,又只有干了,把事情做得彻底一些”
西川侯把面前的茶抬起,一饮而尽,仿佛多少年憋在心中的话,此时终于讲了出来,一下轻松了,放下的,该放下的也正在放下了。江守钱长长的眼皮拉了上去一些,看着西川侯李应,看也不看面前的公道杯,又为西川侯续满茶水,想说的话,全在这些动做里:
“武威侯与督左侯两人里强大一个起来,接下来,会下手的,一个的都安侯,另一个必是我。我与都安侯安神通同时下手,其余几个人,哪里还有不动手之理,他们比我们两人更恐惧。
接下来,我觉得我强大了,来到武威城,第一个出手的是我,可是我万没有想到,只出来一个孙奇与盛乐源,我连盛乐源一刀都接不住!”
这一次江守钱没有去遮饰自己的心知肚明,只是静静的看着西川侯,用一种设身处地的眼神去望着他,静静的希望他讲诉下去,最起码,这样的讲诉,是一种对天地日白山川的讲诉,讲完了,这天地间就不会再留下什么!而西川侯起码会开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