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夜的盘坐调息,神清气爽走在这梨花林间。李十一娘一脸的喜色,如将在这里安居乐业一般,脚步轻盈,长发飘飘,每一步履间,如踏云端,这一夜,如在这梨花林里吸尽其能量一般,让自己有了永恒的动力。人也象是年青了几分。沈君逸在身后追着问,只是不说。一个清晨,在这梨花深处漫步,四个人都是畅爽不已。转过一座山,果然是入了杏林,这花海接着花海,让李十一娘对这红山的种种恶险传说尽皆忘去,仿佛是真入了仙境。就是王化戢也给快要忘了去。
山路在杏林里宛延的伸向远方,这路两旁的杏树,不再似梨树那般苍劲盘遒,在一棵杏树下,往往有着无数的新生小杏树,一棵棵的小杏树,一杆直立,上开着无数的白红相间的小花,那小花一团一簇的挤拥着,如欲压低那树头。乱杂的树枝树杆,形如刀戈羽林,直向苍穹,这杏林里所有的林木,一反那梨树的强刚与雄劲,这杏树尽是细柔与温宛,更有地上无数的小树也随之长出,让这杏林里是一种乱而杂的旺盛的生长的现象。
在这花海里,那花粉与花香浓胜梨花,特别是那花粉,无风自溢,四处弥散,让空气里全是一种浓郁到无法久呆的地步。那梨花粉海里,也香,可是没有这杏林里,这香,不但是味浓,香气里还有无尽的粉,这花粉在花辨自然的开放里,就有无数的花粉在自然的脱落着。不用风吹,只要入了这杏林,就有迷天遮地的花,让眼里尽是无数无尽的粉红间着白色在眼里,树杆都几是看不见了,只有一枝枝才长成的新苗,不时让你看到一点枝头。李十一娘无心在这林里久留,一步就上了树梢,踏着花枝,身如一蝶,在这花的绵团上漫步而起。归山有敦与有厚,也飞身上了林梢,跟在沈君逸身后,一跃几枝。
此时,李十一娘这自在与欢快,全在了她的足尖,从未踏花而行过,每一足尖点上那些花儿,一种全所未有的清洁与柔软,在足尖,那是一种心的感受,用她的花鞋,已经无法去体觉那每一花辨,给足底的感受是抚慰还是一种温存?!当足尖抬起,那花朵又随之反弹而起,如欲送别,又在挽留。这时,李十一娘完全忘却了那些花的味道,只是用每一次的足尖去应和那些枝头的颜色。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也许,谁也未曾这样,在这杏林花海里,在枝头漫步妙行。李十一娘脱去她的一双花鞋,一手提着鞋子,一手微提起一些裙边,唯恐自己的衣裙伤了那些花儿,更在意鞋底会踏坏花朵。这样一来,在这花的粉毯穿行,那种温存与绵柔,是此生里唯一的一次行走。
沈君逸见李十一娘之法,三人也如她那般,赤足踏花而行,在风行电闪般的飞行间,银波玉浪在翻卷。每一次足尖踏实花间,那花与人影一触而开,两相离又两相依。李十一娘长裙如舞,前行如蝶。
沈君逸一身白袍,如一流游鱼,翻波卷浪里,如一附在花间的白影,时时现。归山兄弟如两只狼影,如风相随,那宽大的披风,在风的拂动下,如一支巨大的羽翼飘动在身后。四条人影,在这花海银波里,全是四条飞鱼,早不是人形了,花枝的颤动,人影已远去,香风刚起,足早离开花间。你追我逐间,香风在后,花影相送。
李十一娘在前方一下站住,站在花梢,前方是一个忽然降下的平地,一望无限的绿野,一秃起的孤峰,林立宛延,未几就有一座高耸入云,绝壁直立,云绕雾缭,鹤飞翔绕,下面是绿意无穷的林野,几条涓涓水流,让这起伏的绿野,有点点水声不时跃入空中。远到远处,秀峰点点,轻起在绿色的原野,时有一间小居,缀入其中,不是人居,更似仙家。李十一娘看到这些,再也无法去与清溪蝉谷相比了,那里是半山半水,绿在其中,而这里,只有绿,一眼里全是绿色,那些一条条的涓流,只是让这绿意有着无穷灵动与生机才活在其中,水在这里,是生命,而蝉谷里的水,那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奔放,更是一种豪迈。而这里的水,是柔情,是温宛,是一种女性的弯延的又有了媚性的水,这水已不再是水,是一种天赐的玉带。
可是比起山来,这水不重要了,水只是这山间的一点点色彩。这里山的奇秀与钟灵,在阳光下,在几缕缕的雾缭里,飞在其间的鸟,林野里不时可见的一只小兽,在这山峰与平地间,在李十一娘站在高绝处,平视,俯视,仰视这里的一切,这时,一种自我的小,那是一缈小到自己在这天地间,只是一粒沙,一粒尘,或是一缕风,到了这里,一切只是一种过往,你不可能有停留或是拥有这里的感觉。
久久立在这花间,身后是一片白红茫茫的花海,而身前,是绿意尽染的天地,她在这色带里,在白与绿之间,在高高无可及的高天之下,一尘不染的花枝上,李十一娘心如平镜,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象一卷轻雾一样,漫漫的上了心间。
也许这么多年的奔忙,就是为了来到这个地方,或许自己本来就是属于这里?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园,自己本就是出生在这个地方,只是当年被弃在了红山之外,今天才回来,找到自己的原初。
沈君逸也呆住了,这里只属于梦境,不是人间的地方。起伏的山林簇拥着一座座的孤峰,一座座的孤峰林立宛延到目光的尽头,极远了,就有祥雾瑞云绕山而行。先时,心中还想着那个玉盘,若是做成那样的生意,此生,自己又可以重登天下之首富。此时,在这样的风光下,一切都又忘在脑后,此生,纵是杏林深处是我家,我也愿意了。
几个人坐在路崖边,望着远方,远方已是李十一娘与沈君逸梦里的家园。这时,一个牧童骑着一头青牛,从小路上斜里走出。李十一娘不禁的问道:
”童子,你家在哪里?“
”杏花深处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