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S“呃……”
下意识地哼了一声,我举起手中的铁管。
在训练有素的猎人面前,此时的我大概就像一只被逼入死路的野兔一般脆弱吧。
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努力活下去。至少不能在离“真实”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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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请努力活下去,这是生者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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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谁说的?身着黑色法袍的某个女性?我记不清了 ,但说的有道理。
“喝!”
转瞬间,牧岛连残影都没留下,就已经闪到我身前。她手中的长剑,只要轻轻往前一伸,就会触碰到我柔软的皮肉。
怎么办?
怎么办?
进或退,左或右?
从来没有经历过性命相搏这种生死战斗的我,单凭着愤怒和残存的一点气势,是打不开局面的。
……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
胸膛内的心脏开始高亢地鸣叫,近乎沸腾的血液在体内涌动着。
生物在危机关头的求生本能,此时正逐渐在我体内复苏。我几乎可以感觉到高浓度的肾上腺素正飞速融进体液,散播到我的四肢。脑内的回路也开始飞速运转,方才那不断告诫我要冷静下来的,就是它。
呼……
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减慢了,我开始逐渐能看清牧岛的动作。
此时的她身体保持着冲刺的动作,右手剑尖略微下垂,左手则捏紧剑柄,用最单纯粗暴的方式,将剑刃平刺过来。
怎么办?
那剑刃直指的,是我最为脆弱的咽喉。不需要被剑刃贯穿,只需被剑锋轻轻划过,我就会丢掉性命。
冷静下来,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往左边动一下脖子。
这是脑内回路用最短时间整理出的答案。
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哪怕是0.1秒的迟疑,都会被眼前的杀戮机器彻底绞死。
我朝左边歪了一下脖子,同时随着这细微的动作,身体也略微往左边侧了侧。
刷!
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平平直刺的剑刃裹挟着让人胆寒的凉风,擦着脸刺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我看清了牧岛那近在咫尺的脸。
如寒霜一般严酷的表情,不给对手留一丝一毫回旋余地的神色。她那双黑色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疑惑,没有胆怯,没有任何可以被旁人观察到的思绪。
还没完!
没有给我喘口气的时间,脑内的回路再次高鸣。
右手!
对了,右手!
牧岛方才为什么用左手刺我,而不是惯用的右手。原因就在于,作为一个斗士,她已经预料到对手可能的动作,并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
可恶!
下面该怎么办?
挡住她,用手里的铁管,挡住她!
脑内回路再一次飞速整理出答案。
我右手往下一沉,移到腰部的位置,同时左手压在了铁管的上部。
刚刚做好这个蹩脚的格挡动作,铁管就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尖利刺耳,十分凶狠!
当!
“咳!”
虽然没有被牧岛横削的剑刃劈中,但强大到几乎等同于被摩托车撞到的巨大冲击力,将我整个人狠狠压在了左侧的墙壁上。
与墙壁相接触的一瞬间,我的背部一阵剧痛,险些跪倒在地。
牧岛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是对我连续两次躲开她的致命攻击而感到意外。
她把身体一沉,随后微微向后一跃,把住巷子的入口,迅速摆好了与进攻前相同的架势,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她就像个早已被输入好指令的机械人,只会画出最简洁完美的几何图形。多余的动作,都是早已被排除掉的杂音。
“有点吃惊了,有栖川。”
牧岛嘴里吐出简短的一句话,同时她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不带感情。我从那瞳孔深处,可以看到隐隐燃烧的愤怒。
“咳!咳!”
我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力缓过劲来,喘不过气的感觉不断对我的思维造成干扰。我不得不边剧烈咳嗽,边用力呼吸,就像个突发宿疾的哮喘病人。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能挡下我的进攻。虽然这不是我的全力,但你的表现真的非常不错。如果你不是有栖川五梦,我倒想把你拉到教会那边去。”
牧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也隐含着更深层的愤怒。
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因为方才那句话,代表着牧岛的下一次进攻将会更加凌厉。
在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我能保住性命完全是运气,不知道这样的运气能陪我走多远。
“咳!咳!”
可恶,还是没有完全缓过来。我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好了,有栖川。休息时间结束,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礼遇了,心怀感激吧。”
话音刚落,牧岛再一次向我攻来。
答……答……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
雨……是下雨了吗?
牧岛的身影,穿过稀疏的雨帘。手上的长剑,划过滴落的雨点。
这种绮丽的景象到底是真实,还是我的眼睛为了安抚陷入绝望的我,而制造出的美妙幻象?
眼前的死神,顶着这副冰山美人的姿态,在冰凉雨点的伴随下,奔向我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太晚了,就算直觉再怎么优秀,也比不上战斗经验的巨大差距。
我下意识地把铁管往前一挡。瞬间,又是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牧岛的剑刃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狠狠劈在了铁管之上。
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我的身体随着这声音,向后飞去。
“咳!”
背部与被水打湿的水泥地相接触,既坚实又冰冷。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双脚酸软,两手被冲击震得发麻,再加上被击飞着地而产生的剧烈疼痛,让我只能像个软体虫子一样在地上扭动。
“这样就结束了,有栖川,真是遗憾。”
牧岛垂下手里的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咳!咳!”
我咬着牙,一点一点向后挪动身体,但这显然是徒劳的挣扎。
此时的牧岛,就像个巨人,每一次脚步移动所产生的声音,在我听来都像是震撼土地的撞击。
终于,牧岛来到了我面前,她冷冷地低下头俯视着我。
“辛苦了,请长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