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发补给的官兵干活都干得有些麻木了,让顾妗久拿出入城的时候得的那个小红册子来,在上面画了几道她看不懂的“符”。
然后从地上提起一小袋米塞给她,“拿好,被抢了我们不管的。”
顾妗久把米抱入怀里,连连道谢。
她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确确实实装的是大米,白花花的,一点受潮的迹象都没有。
顾妗久不禁有些奇怪,为何磐阳城的食物这么充足呢?
许久没有吃过这些俗物了,顾妗久捻了几颗放入嘴里慢慢咀嚼,没有想象中的米香味,反而有些酸苦。
她叹息了一声,“没有从前的味道了。”
“仙子辟谷已久,尝不惯这俗物也是正常的。”
哑奴伸手要接过米袋,顾妗久转手却给了封慎之,“抱着,哪有让长辈拿东西的道理。”
哑奴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封慎之,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地把米袋抱在怀里。
找落脚点的时候,封慎之都十分不满意。
涌入磐阳城的灾民太多,身上都没什么钱,许多客栈都是拿米换住处,不想给米的人都只能睡在廊上。
封慎之原本想把这一整袋米都换了,反正他们也用不到,但是被顾妗久拦了下来。
“人人都指望有口饭吃,你就这么把活命的东西给了出去,岂不是让大家都知道我们藏着其他东西。”
“那怎么办?”反正他不能让小师姐睡在地上。
顾妗久拿出自己入城前摘下的耳环,“你拿这个去问问,能不能换两间房。”
这对耳环虽然小巧,可也是货真价实的东珠,价值连城,用来换两间房,实在是暴殄天物。
封慎之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这是顾妗久贴身的东西,他不希望落入其他人手中。
况且顾妗久平日里不爱红妆,首饰少得可怜,要真给出去了,身上就什么都不剩了。
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才过这种“苦日子”的,封慎之心里就跟沸水烫过一样,说什么都不肯。
俩人僵持不下,哑奴只好出来打圆场,“主人,需不需要奴才联系一下湛臣?”
南城的事算起来应该全是顾妗久的功劳,只是一直都是湛臣出面处置的,倒是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封慎之还在因为顾妗久要把自己的首饰抵押出去生气,半天没有说话。
顾妗久先妥协了,“那麻烦哑叔联系一下他吧,给我们找个落脚点。”
湛臣正在和磐阳城主谈事情,储物袋中的传音玉简突然亮了起来,他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查看。
这几天他忙着处理磐阳城的事,倒是把顾妗久他们抛到了脑后。
听完哑叔说的话,湛臣立马向磐阳城主请示,想要接顾妗久他们入府。
“既然是仙师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贵客,不用劳烦仙师,我这就让人过去接他们。”
磐阳城主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一缕白胡子,对待湛臣恭敬得很,回话的时候都要弯着身子。
湛臣十分不习惯,跟他说了好多次,但都没有用。
“我这朋友乃是生死之交,还是我自己去接吧,还得麻烦城主为他们安排好住处。”
“仙师这是哪里话,老朽自当尽力。”
为了方便湛臣出入,城主还特地给他备了马车。
湛臣自己驾着车去接顾妗久他们,他能在城主府落脚,也是沾了顾妗久的光,心里忐忑得很,如今他们来了,他也好受一些。
“几日不见,湛臣师兄当真有些仙家风范了。”
湛臣看着笑吟吟的顾妗久,心宽慰了些,“师妹就别打趣我了,快上车吧。”
顾妗久率先钻到马车里,封慎之和哑奴却一动不动。
哑奴是不敢动,封慎之是还在怄气,他也不是跟顾妗久怄气,主要是和自己过不去。
僵持了半天,湛臣只好悄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哑奴摇了摇头,没说话。
虽然封慎之平时就有些不苟言笑,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
顾妗久刚刚已经小意哄过他了,但他还是那副臭脸,她心里也有些不开心,掀开车帘没好气地问道:“走不走?”
封慎之这才肯上车,哑奴跟湛臣一起坐在外面。
马车刚进城主府,磐阳城主就在院子里候着了。
封慎之率先下了车,伸手想要扶顾妗久,顾妗久却没看他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湛臣眉头一挑,总觉得封慎之要吃人。
城主也被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到这位仙师了,哆嗦着手,差点跪了下去。
“见过仙师,见过仙子。”
顾妗久将城主扶起来,盈盈施了一礼,“城主大人可折煞我们了,我们不是什么仙师。”
城主还有些不信地转头去看湛臣,湛臣点了头,他才相信顾妗久他们是凡人。
不过既然能跟仙师做朋友,那肯定也是重要人物,城主还是很客气地把他们请到了后院的住所。
城主府的规格比起天澜国来说,确实小了些,但是在玄夏国的地界,这也是他们见过最豪华的宅子了。
磐阳城主按照湛臣的吩咐,选了一个清净的院子,准备了两间房,亲自将他们送过去。
到了院子里,湛臣一个眼神,城主就很自觉地告退了。
“他倒是恭敬。”顾妗久打趣道。
湛臣挠了挠头,“玄夏国的修士向来目中无人,城主又是一个及其尊重修仙者的人,对我自然礼节多了一些。”
他来磐阳城不久,都是按照之前顾妗久的吩咐在救治灾民的,只不过磐阳城实在是太大,有些地方他也拿不定主意,有些话想跟顾妗久商量一下。
几人去了哑奴的房间详谈,实际上也只有顾妗久和湛臣在谈。
顾妗久听完他对灾民的安置,连连点头,“师兄不用什么事都问我,你做的很好,有些地方我都没有想到。”
湛臣轻笑了一声,“不知为何,在你身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问问你的意见。”
封慎之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湛臣跟顾妗久谈完就告辞了。
哑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是要让他们出去,还是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