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燕祺来我山上求赤鱬，被我山上的守山毒藤扎伤了脚。刚好被下山采药的霜天发现了，把他背回了我的山顶宫中。”

“我这青丘修仙之地，本就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非要进来的人，多数都会丧命于守山毒藤之下，你家燕祺是命好，被人发现了，要不然只怕会暴尸山野，变成白骨都无人问津。”

“他身上带着你的金簪，我便叫人给了他解药。他从我这讨了东西之后就走了，我怕他下上再遇不测，便让霜天与他同去。”

“不想，霜天竟一路跟着他出了山，去了京城。他们在京城遇到了一个食人精气的蝶妖，那妖怪早就盯上了燕祺，打算妖气精气一并收了。原本你家那只傻燕子已经陷进去了，被霜天戳破，与蝶妖决裂。”

“蝶妖叫来了其他同伙，引起了一场小型的战斗，燕祺好不容易让霜天找个机会逃了，自己被人抓了去。”

“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燕祺和霜天互相救了一命，算是抵消了。我已罚她幽闭百年，不得再出山一步。”

“可她现在又逃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云游问。

珞灵手拄着下巴想了想，“她不能再修仙了，可是就这么放她离开青丘，也有失我仙家颜面。我青丘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珞灵抬眼，胸中决意，“带她回青丘，让她永生做我宫中的杂役，不得修仙，不得离山，不得……再临凡尘。”

还真是心狠，云游心中惊叹。

“不……要……”一个虚弱的声音插进来，霜天最先意识到，跪着挪到床边，看到燕祺的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隙。

“燕祺？燕祺？”霜天细长好看的手轻柔抚摸燕祺的脸颊，他的脸还有些冷。

燕祺的眼睛缓缓睁开，屋子里的人逐渐进入视野之中。离自己最近的这个人，很熟悉。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却已经经历了生死。

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发白的嘴唇看上去竟有些可怖。

云游帮他掖紧了被角，“感觉怎么样？肚子饿了吗？我让小八拿些吃的给你。”

燕祺点了点头，张了口，却没能说出话来。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脸色渐渐恢复之后，双眼上的黑眼圈也越发明显了。

很快小八就端来一碗小米粥，黏黏糯糯，米香入鼻，食欲大开。霜天扶着燕祺坐起来，云游坐在他床前，舀一勺，吹凉，喂近他嘴里。

燕祺努力想把双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但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虽然平时总抱怨老板娘不给自己工钱，可是老板娘端着碗亲自喂他，他心里感动的很。

鼻子一酸，一口粥没咽下，呛了嗓子。

云游急忙拿过架子上挂着的手巾给他擦嘴。“慢点喝，不着急。”

一碗粥都喝下了，一个米粒都没剩下。肚子里暖了，全身也逐渐恢复了温度，燕祺靠着床头，舒服多了。

“行了。你家燕祺醒了，我也该带着霜天回去了。”珞灵起身，要带霜天离开。霜天紧紧抓着燕祺的手不放，摇着头，眼中噙泪，“求求你了上仙，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是求你别抓我回去。”

“做什么都行？呵，你都不跟我回去，还能为我做什么？我们仙家可不是为了普度众生而存在的。仙界有仙界的规矩，犯了规矩，就该受到惩罚。”珞灵道。

燕祺咬着牙摇头，喉间勉强能听到一丝不的音。云游看看燕祺，他的手紧紧拉着霜天的手，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燕祺，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刚捡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落魄不堪，眼神空洞，跟一具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他一只燕子，被一群乌鸦欺负，衣服破烂，身上被啄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乌鸦啃食他的身体，他全然没有痛感一般。

他的这幅模样，和燕公子的称号一点不搭。

燕子妖在妖界中亦是声名显赫，妖怪分为群居和独生，燕子妖是群居妖怪中拥有极高战力的一族。

因为他们具有飞翔能力，在与人类的战争中，曾充分发挥了空中部队的优势。

百年前的最后一场战役，妖怪死伤惨重，人类越来越厉害。燕子妖几乎全族被灭，而那时候，率领燕子妖的总帅，就是燕祺。

赫赫有名，年轻有为。那一战之后，燕子妖几乎绝迹，燕祺也下落不明。

六年前，云游在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遇见了他，他失去所有记忆，忘记了自己燕子妖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同族亲朋，忘记了世事变化。

他唯一还记得的，是湘儿。

云游猜测湘儿应该是一个人名，她无从了解。她把燕祺带回自己的店里照顾，教他生活的本领，他的身体逐渐好转，记忆也一点一点恢复。

他想起了许多已经忘记的事，却渐渐忘了湘儿。好像脑中的记忆太多，他找不到了最初的保留一样。

云游选择来京城，就是为了带他来找怪老参。怪老参说，他是脑袋受了刺激，选择性失忆，专挑让他痛苦的忘记。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忘记痛苦，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他再没提过湘儿这个名字，云游也不再提起，索性和他一起在京城落户开店了。

这六年，他还从没见过燕祺对哪个女孩子这么走心过。

“燕祺求你可能没什么用，但如果我求你呢？”云游问。

珞灵眉毛一挑，“你求我什么？”

“求你把霜天留下。条件你开，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云游道。

“哟！”珞灵露出惊讶的神情，“海妖之主云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云游面色难看，我什么时候小气了……

“既然你都开口了，这个面子我不给可不行。但我也不打算白白损失这么一个徒儿，不如……”珞灵挑逗的看着云游，特意买了个关子。云游不想和她开玩笑浪费时间，做出一副你随便提的样子。

珞灵看着云游的眼睛，上移，最终落在了云游头上。“不如，把你那金簪给我吧。”

云游心下一惊，“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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