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参端详着一身寻常人装扮的鬼展，一会儿把把脉，一会儿翻翻眼皮，眯着眼睛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
云游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一会儿怪老参又似在看她，摇头晃脑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看不出他身上埋了什么毒吗？”云游皱起眉头，有些担忧。
怪老参捋捋胡子，“我是怕你云游酒家被毁成那个样子，付不起我的医药费。”
云游差点没忍住掐死他。这老头子已经有了被云游坑钱的丰富经验，要不是事态紧急，云游一定要好好跟他玩玩。
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元宝放在怪老参的柜台上，“谁说我付不起医药费？你可别给自己医术不精找借口。”
千草立刻拿过银元宝放进柜子里，甜甜的笑了。
“哼！我怪老参还从来没给自己找过借口！谁说我医术不精！我治给你看！”怪老参气得吹胡子瞪眼，虽然眼睛根本睁不开。他立刻吩咐千草去煎药，让鬼展脱了衣服躺下，他从柜台上取来针包，平铺开来，里面插着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细针。
鬼展的右后肩上，有一块和鬼歌一样的刺青，暗影楼的标记。
“三天之内肯定是解不了的，我先给他来几针，让他能挺几天。”怪老参说着，已经端来了烛台放在一旁。
“他身上埋的到底是什么毒？这么顽固？”云游问。
怪老参抽出一根针，在烛火上来回烤几下，趁热刺入鬼展背上的穴位。“不是毒，这小子，从小吃妖怪的肉的长大的，身体早就和妖怪同化了。他会觉得疼，只是因为还有排斥点，这些排斥点全都融合完全同化之后，就不会再疼了。”
“那是什么意思？怎么叫融合同化？”云游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妖怪的肉是带有妖气的，对人类来说，相当于妖毒。所谓同化，就是人类的身体完全接受了吃下的妖毒，并能够拥有妖毒所带来的特殊力量。这些人，也叫半妖。”怪老参一边给鬼展扎针灸一边解释道。
似乎针灸并不疼，鬼展的脸上并没有难受的样子。
“正常的生物链中，人和妖结合生下的孩子才叫半妖，拥有一半妖一半人的血统。但是现在，人类为了获得能和妖怪相媲美的能力，通过食用妖肉的方法，也逐渐衍生出了半妖。只是这样做风险很大，初期人体要忍受妖毒所带来的痛苦，渡过去了，就能获得妖力，渡不过去，就死了。”怪老参继续解释。
云游看了看趴在床上的鬼展，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的年纪，脸上总是带着一些调皮，一些玩世不恭，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忍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方法，这些人又是何必……”云游低声呢喃。
“为了力量啊。”鬼展开口。他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眼底噙着泪花，强忍着鼻腔的酸楚。“有力量才有地位，这叫弱肉强食。在暗影楼的这十几年，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变强，身体变得轻盈，轻易就能飞上天。除了夜里会特别痛苦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相貌普通完全不会让人过分在意的少年，忽的挤出一个微笑，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淌了下去。
云游别过脸去，不忍心看他。鼻子难受的无法顺畅呼吸，转身，大步出了门。
那九年，鬼歌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
一大早，捕快们刚准备集体出动继续搜寻鬼歌，搜索范围已经扩大到城外了，鬼歌却突然回来了！
玄关处扫地的家丁看到披着斗篷风尘仆仆的鬼歌，露出诈尸了一般的表情，连滚带爬嚎叫着跑进了院。鬼歌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李献带头，府里的捕快家丁们一窝蜂涌出来，抹着眼泪儿迎接。
要不是鬼歌身材太壮，大家一定要把他抛起来的。
几天不见，鬼歌瘦了一圈，府里所有人有目共睹。大家把鬼歌团团围住，一遍遍的追问鬼歌去哪了，发生了什么。
李献没想到鬼歌这么快就回来了，眼泪哗哗的，一拳锤在鬼歌胸口，“鬼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要急死了！”
这一拳正好锤在刚刚愈合的伤口上，鬼歌咳嗽几声，差点吐出血来。众人一见，立刻明白了鬼歌身上是带伤的，急忙扶他回房，叫人去请了大夫。
晌午，梁大人下朝回来，听说鬼歌回来了，也高兴的不得了，朝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就去了鬼歌的房间。大夫刚帮他看完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缠上绷带，小心别再裂开就好。
整个官府上下，就庞照一个人还保持着冷静，冷静的甚至让人觉得他毫无感情。大家都围在鬼歌身边，直到确定了不是做梦，确定了鬼歌平安回来了，梁大人才驱散他们各忙各的去。
原本的搜寻计划可以取消了，张猛、万子龙继续带人上街巡逻，戚风和李献留下照顾鬼歌，顺便和他讲了讲近来城里发生的事。庞照一直靠在旁边听着，直到他讲完，才幽幽开口。
“鬼捕头，这几天，你到底去哪了？”
他的语气本就冷冷的，听在李献耳中更是带了许多不友好。李献登时拍着床板站了起来，指着庞照的鼻子，“你什么意思？鬼大哥伤成这样，还能去哪？”
庞照没有理会他，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鬼歌。
鬼歌摊开手臂，“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一直在朋友那里养伤。这几天我一直不省人事，才没能回来及时告诉你们。”
“谁干的？”咔哒一声，庞照的手按在了腰间刀柄上。李献立刻会意，他不是质问，看来也是想替鬼歌报仇啊！
鬼歌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希望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去冒险。“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也需要一点点梳理，等我弄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让我们帮你一起梳理，不是更好吗。”戚风也开口说道。
李献重新坐下，心里有话，却不敢说。只好抓着鬼歌的手臂，“鬼大哥，你有什么难处不能告诉我们吗？兄弟们都是一心跟着你的，你不知道，这几天都把我们急死了！老板娘也跟着你一起失踪了，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她一面，结果她也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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