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使者喝道:“小屁孩,胡说八道些什么?这都是真主的战士!”
秦若峰微笑道:“我觉得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在我面前也想装蒜,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黑山使者不再答话,嘴皮微微张合,似乎又在低声念诵着什么。
秦若峰叫道:“拦住他!不要让他念咒!”
卫子风说了一声好,刷地祭出了那柄火红色的太岳,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朝着黑山使者一指,太岳立即带着一股烈火朝黑山使者疾飞而去。但眼看黑山使者就要被太岳洞穿的时候,铁达兄弟中的一人猛然跃起,挡在黑山使者面前。太岳虽然刺穿了他的身体,灼烧着他的血肉,但他却根本毫无痛楚的神色,反手拔出剑来,大叫一声,朝卫子风反掷回去。虽是蛮力,却也是风声呼呼,煞是惊人。
卫子风作为剑主,怎么会被太岳所伤,太岳在即将刺到他的时候,剑尖一斜,自己仰而向天,停在卫子风面前,灿然生光。
黑山使者嘿嘿笑道:“有两下子!我喜欢!不过,爷爷今天不想继续玩了,我要闪人了。罗布萨比武输了的事情,我们恭候他的回音。哈哈哈!”
秦若峰叫道:“拦住他!”
卫子风挥剑再上。黑山使者嘿了一声,不知朝地下扔了个什么东西,卫子风眼前顿时尘烟滚滚,差点咳嗽起来,赶紧闭住呼吸倒纵而出。秦若峰也是经受不住,咳嗽着倒退出来。他见机极快,立即驾起飞剑,四下一望,叫道:“这个人也会御剑飞行,已经跑得远了!那三个活死人都被带走了!”
卫子风也驾起飞剑看了看,见到他们的身影已经变成了天边几个小点,追是肯定追不上的了,不由叹了口气,回到地上。
罗布萨看了看他们的神色,便知道人已经跑远,叹了口气道:“算了!黑山部用妖术杀了我的儿子,此仇不共戴天,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万能的真主也不会怪罪于我的。真主从来都不会容忍这些黑妖术的存在。”
卫子风不知道说什么好。秦若峰道:“族长放心,我们本来是不便插手你们部族的事情,但这个人既然会炼制活死人,那就是邪魔外道,这种事我们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罗布萨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们能打得过他们吗?”
秦若峰道:“他和我们略略交手就逃了,说明他可能是自己也没信心。不过我相信他会去搬救兵的,这种人不可能独来独往,一定有狐朋狗友。”
罗布萨点了点头,挥手让大家收拾场地,又对两人道:“今天我们死了几个勇士,我的儿子也死了,我现在要先把他们都安葬了,然后再来商议事情。你们要来一起送我儿子去真主那里吗?”
两人答道:“那是当然。”
花满却没过来,不知躲在哪里。卫子风初时不明白,但跟着就明白了。众牧民抬起几个勇士的尸身各自放到一张毯子上,脱光他们的衣服,他们的亲人一边哭着一边给他们收拾擦身。买买提的母亲则一边哭着一边用针线把他的脑袋缝回脖子上。卫子风看了满心心酸,不忍卒观,扭开头去。
这边收拾完毕,那边的坑也已经挖好了,就在昨晚安葬的族人旁边,在一座山上。部族中奏起哀乐,亲属抬着他们的尸身过去小心翼翼地放在坑里,族中的长老还是祭祀用干果洒满他们的身上,口中喃喃祝词,不停地以手指心,指天,指地,完了深深鞠躬,这才用黄沙掩埋。
罗布萨站在买买提的坟前,脸色一下苍老了许多,默默地伫立良久,这才缓缓离开,邀请两人进帐篷议事。
阿拉老汉之前似乎被吓得不轻,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碗马奶酒才回过神来,连连惊呼:“真主啊!窝的森啊!贼到底系怎么肥系啊!买买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还没见到雪山上的仙女,贼就受了真主的召唤去了啊!”
罗布萨低沉着嗓子道:“这是黑妖术。你行走大漠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吧?”
阿拉老汉连连摇头。罗布萨叹道:“这就是了。真主憎恶黑妖术,大漠的汉子也憎恶黑妖术,大家都不会去学。只有黑山部这些强盗才走了这条路。真主会把他们都罚下地狱的!”
秦若峰道:“这个,在我们中土,称为炼尸术,是邪魔外道,大家都很痛恨,所以几乎没人敢炼,真的炼了也不敢到处招摇,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了。我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我父亲给我传下来的手札中提到过,在西荒和南冥,仍然有一些人会炼尸,想不到今天真的见到了。”
卫子风问他道:“这个,能说详细一些么?”
秦若峰道:“我也不知道详细的啊。我只知道,炼尸术就是专门挑选那些刚死的人,用邪术封住他们的三魂七魄不能轮回,然后用特制的药液熬煮,让他们虽死却不腐烂,并且永远只听从尸主一人。炼尸的时候,死人生前越厉害,炼制成的活死人也就越厉害。因此上,有些炼尸的为了得到厉害的活死人,会故意弄死那些好手,然后加以炼制。”
卫子风哦了一声。秦若峰又道:“其实这炼尸术很久以前是很好的,并不邪门,后来才变成了邪魔外道的。唉,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本来是好的,但是因为某些愿意,或者落到了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就变成了害人的东西。”
罗布萨沉声道:“这黑妖术怎么会是好事呢?真主都要憎恶的!”
秦若峰道:“族长,你要这么想,如果有人能让你的儿子死而复生,你会怎么想?是不是很高兴?”
罗布萨脸上肌肉抖了几抖,最后点了点头:“若真的有这样的事,我确实会很开心。真主在上,买买提是我最好的儿子,也是烈山部最好的勇士!”
秦若峰道:“那就是了。很久以前,在我们中土,有个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死了,他很伤心,病得奄奄一息,就昭告天下,说如果谁能让他的妃子复生,他重重有赏,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不在话下。然后就有个方士——也就是喜欢搞点仙术的人,揭了皇榜,进宫见了皇帝,说他能,但是不准任何人观看,皇帝也不行。而且,还有一点,只能复生,但不会说话。皇帝同意了他的要求。”
阿拉老汉听得入神,问道:“蓝后呢?”
秦若峰续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的那天夜里,方士请皇帝沐浴更衣,到他的后花园去看。果然,他那本来已经死去的妃子,再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后花园,能动,能走路,能坐下,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卫子风奇道:“还真的能?”
秦若峰道:“是啊!皇帝非常宠爱这个妃子,见到之后病就立马好了,拉着妃子的手笑个不停。尽管这个复生的妃子不会说话,皇帝还是很高兴,赏了这个方士一个大官做。”
卫子风问道:“再后来呢?”
秦若峰道:“你要是想要问这个妃子和皇帝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慢慢地天下就出现了一些能复生死人的方士,不过他们学得不好,只能把人复生几天。尽管如此,有些人还是会因为过于宠爱刚死的那个人而重金请方士复生死人,就当是再看他们几天。所以说,这个方术一开始是好的,大家都很欢迎。”
罗布萨重重地叹了口气:“若是真的有人能把我的买买提复生,我宁愿把族长的位置让给他!”
秦若峰也叹了口气:“再到后来,这件事就变味了。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从这里面看到了玄机,便也挖空心思学来了这门方术,只不过他们复生死人是为了自己,比如控制皇帝或者权贵,让别人对他俯首称臣,实现他们的野心。再到后来呢,则慢慢地有人开始把刚死的武林高手复生,变成他们的傀儡。这样子,这门方术就已经变坏了,沦为了彻底的邪魔外道。”
卫子风点头道:“确实。好好的东西,经过这些小人,立即就变成了坏事。小人才是问题啊!”
秦若峰道:“嗯。现在会炼尸的人基本都不敢招摇,可能这个人认为大漠里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就在这里炼尸。从他炼制的这三个活死人来看,应该是加入了不知什么东西,把原本没有那么厉害的人炼成了寻常人根本无法对抗的杀神。你们今天也看到了,那个活死人完全不怕痛,也不说话,一拳就能打死一个人,一只手就能把一个人的脑袋捏碎,还能空手撕裂一个大活人。大漠里的汉子虽然骁勇,但远没有这么厉害。”
罗布萨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难怪他敢说以一敌五,这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嘛!”
卫子风沉思了好大一会,对罗布萨说道:“族长,我很好奇,黑山部和你们烈山部,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罗布萨看了阿拉老汉一眼,沉吟一会,对两人说道:“请两位随我来。阿拉老汉,你要一起来吗?”
阿拉老汉摆手道:“算啦,吉岛太多事情,不如多喝几碗马奶酒。绿们去吧,窝在贼里喝酒。”
※※※
罗布萨带着两人纵马一路向东北而去。一路上都是青翠的草地,牧民的牛羊都在草地上安静地吃草。附近还有些小树林,甚至还有一条小河缓缓流过,远处的天边则是一座座高大的山峰。卫子风想不到大漠里竟然还有这等景致,精神不禁为之一爽,赞叹道:“大漠里竟然还有这天堂一般的地方,真是太让我吃惊了!”
罗布萨用马鞭指着远处的群山道:“我们尼雅绿洲所以能有这般广阔的草地和河流,都是因为真主的恩赐。看见那些山了吧?那里是我们的圣山,圣山上有圣湖,河水都是从圣湖里流出来的。”
卫子风又不免好奇道:“如果说圣山圣湖在那里,离你们那么远,那要是黑山部的人直接冲进去,你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罗布萨道:“不会,没有用的。圣山和圣湖有仙女守护,只有得到她们认可的人才可以进入圣山,见到圣湖。”
卫子风心想别说的那么可怕,花满刚去那里玩过,御剑飞过去就行了,一点都不难。
不过他已经学乖了,这些话当然是只在心里说说,才不会从嘴里说出来。他对罗布萨道:“那你今天不会是要带我们去看圣山和圣湖吧?”
罗布萨道:“不,不是。连我自己都进不去,我怎么能带你们进去?”
卫子风愕然:“那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罗布萨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没有其他人,便再次扬起马鞭,指着圣山那边说道:“跟你们说一个故事,听完了你们就明白为什么黑山部会跟我们分裂了。”
“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漠还是草原,尼雅绿洲比现在还要广阔得多,部族住在这里非常的幸福。那时候真是称得上帐篷一顶连着一顶,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天边。牛羊满山坡,年轻的牧民在白天放牧的时候幸福地对歌,晚上则在篝火旁边弹着马头琴跳舞,日子过得欢乐而美满。”
“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草原上刮来了阴沉险恶的黑风暴,从遥远的西边来了一个残暴至极的大魔王。大魔王的麾下有着十万黑甲骑兵,几乎每一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们征服了草原上一个又一个的部族,把他们那肮脏罪恶的黑旗插到了草原的每一处。”
“这个大魔王征服了大草原之后,建立了极其残暴的统治。他要求每一个部族每年都要给他进贡一千头牛,一千头羊,还要把部族里最美貌的处-女献给他。如果交不上,大魔王就会砍掉族长的脚,如果反抗,大魔王的黑甲骑兵就会席卷而来,屠灭整个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