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在家吗，呦，这打桌子呢？”院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
在干木匠活的刘长江抬起了头，一看是队里管计划生育的马主任就回答道
“恩，帮王婶打的，这不是马主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
马主任往刘长江旁边一站
“别给我来这一套，不坐，就在这说，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家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说你刘老杆子！你媳妇呢？”
“回娘家了啊！”
“你别给我扯！我还不知道你？你说说你家都什么样了？你媳妇那身体还能怀孩子？你是想要她的命是咋的？”
刘长江一听这话蹲下了，可马主任没停继续说着
“刘老杆子，这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是老观念呢？就不为了你老婆的身体着想，你是不是得为你家的几个孩子想想啊？你家这日子都成啥样了？你看看你家这破房子！这么大点的房子住着你们一家七口！你多少年没修这房子了？都成危房了！你倒是说话啊？蹲那干屁呢？”
刘长江头也没抬，低声说了一句
“我。。。我想要儿子！”
因为声音太小，马主任差点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玩应？大点声！哦，是不是说想要儿子？你说的是人话么？你说说你！你们一家当年在关里吃不上饭！逃荒来这，看你家可怜，你也算争气，还有点手艺，踏踏实实的干个木匠多好，你手艺也不差，可你就是捉！你就捉吧你！”
刘长江终于抬起了头，说道
“马主任，马婶，我知道您对我们家有恩！”
马主任立马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刘长江的头。
“你别说话，我让你说话了么？让你说话了么？你在大队也干了十多年了吧？去年你老婆怀孕生小6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我怎么和你说的？你咋还生呢？那孩子活下来了吗？你还要！我让你老婆去做结扎你咋不让你老婆去？你说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啊？哎”
马主任说道后来多少有点激动
“马婶，我不能没有后啊！”刘长江蹲地上回道。
“你说的是什么P话？你现在有5个闺女，你闺女不是你的后？你说的是人话么？怎么滴？五个还嫌少？饭都吃不上了？还生？你咋想的？你怎么就那么轴呢？你这日子都让你给过成什么样了？你还生？啊？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你知道我今天干什么来了不？”
“马奶奶？”这时一个女生音传来。
“刘亚英？刘亚杰？大丫头？二丫头?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没去上学？你们家的老三，老四，老五呢？”
女孩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父亲说到“马奶奶，我和二丫去上学了啊！今天周二下午没课就回来了。”说完就低下了头。
“你们挎着的篮子里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别躲，拿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走上前去看了看刘亚英挎着的篮子，转身对刘长江说道：
“刘老杆子！这些是什么东西？”
说完冲进了屋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米缸，就走到里屋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冲着外面喊道
“刘老杆子，米缸呢？米缸在那？我都气糊涂了！刘亚英，刘亚杰，你们进来！”
刘长江边往屋里走边吩咐刘亚英
“快刘亚英，给你马奶奶倒杯水。”
马主任一看刘长江进了屋子立马后悔了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门口蹲着去，倒什么水，刘亚英，刘亚杰，你们说你们妈呢？你们妈是不是又怀上了？显怀了？躲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们也不知道妈妈去哪了！”刘亚杰说道，说完像她姐一样低下了头。
“那你们篮子里的曲根菜，婆婆丁是干什么的？老实说！你当我不认识咋滴？”
“马奶奶，
这不是开春了么！野菜是拿来吃的啊！”刘亚英说道。
“废话我还不知道是吃的？刘老杆子，你给我进来，你给我说，你家米缸呢？这些野菜怎么回事”
“姐，菜粥做了么？妈和小四，小五还等着吃呢！”这时又一女声冲着屋里喊道。
刘亚英一听，立马从屋里跑了出去，捂住了小女孩的嘴，说道“老三你听我说，家里来客人了，一会问你什么也别说妈妈去哪里了，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点点头，还有你怎么回来了老三，老四和老五呢？”
女孩点着头说道“老四和老五在窝棚里陪着妈，老五饿了，我就回来催一下，做好了么？姐，我也饿了！”
马主任一听外面的声音，说道“哦，呵呵，刘老杆子回来的是你家几姑娘？刘老杆子，你不说实话是吧？到底你老婆干什么去了？说话啊？怎么哑巴了？”
“马主任，这应该是我家老三，刘亚轩，马主任别听孩子瞎说，孩子她妈真回娘家了，来喝水喝水。”
马主任一听不乐意了
“呵呵，你还跟我打马虎眼，是吧？行，我听你三姑娘说要做菜粥，是吧？正好我也饿了，在你家吃顿饭不过分吧？”
刘长江立马摆手！
“马主任这怎么行呢，那肯定不行，菜粥怎么能给您老吃呢？”
马主任指着刘长江
“我怎么就不能吃了？当年大饥荒的时候我连树皮都吃过，菜粥我怎么就不能吃了，别废话，去做吧，我还就吃定了！”
刘长江看了看刘亚英又看了看刘亚杰，这时马主任的声音传来
“去做啊！磨蹭什么呢？磨磨唧唧的！就你这个熊样，看着就来气！别墨迹，快点的！”
“那好吧，你等会啊，马主任”说完刘长江转身走出了屋子。
马主任心里想“刘长江啊，刘长江，还和我耍这个里格楞！估计是上次小六的出生给罚怕了吧？哎！看样子他媳妇是真的又怀上了，这一家子我是罚他，还是不罚呢？不罚是不可能的，国家政策，可如果罚他，估计大队木匠这个活他也干不上了！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出门的刘长江还不知道马主任的心里想法，来到院子里朝老大刘亚英走了过去，说道：
“老大，马主任要在咱们家吃饭！”
“可咱家根本就没有米好多天了，要不是王婶......”
“你在去王婶家借点面去吧，再借点粮票和油票，去小干（副食商店）买点油和肉，爸这里还有三块钱，你都拿去吧！”
“爸这还有半个多月你才能发工资，这三块钱是不是家里最后的钱了？我们这个月怎么过啊？”说完大丫头哭了，声音很低，可是二丫头和三丫头看见姐姐哭了，她们也忍不住了，三丫头没忍住哭出了声。
这时声音由屋里传到了屋外
“大丫头这是二十块钱和五斤油票，按你爸说的去买吧！”
马主任走到刘亚英的面前递给刘亚英二十块钱和五斤粮票。
“奶奶！”大丫头在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
马主任看不得这个，就对孩子们说:
“行了行了，你去买东西吧，多买面，我还要和你爸说会话，你带着二丫头，三丫头一起去吧！”
“爸！”
刘长江也不敢看马主任对老大说道:
“听你马奶奶的吧，哎，去吧”
说完蹲在了地上。
“马奶奶，谢谢您！”刘亚英郑重其事的给马主任行了一礼
马主任摆了摆手，没说话，看着大丫头几个出了门。
“进屋吧刘长江，我和你说会话，孩子们也走了。”
“进来啊，坐啊，这是你家，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说会话，看吧你吓那样。”
“说吧，你媳妇呢？”
“说话啊，咋滴？不敢说话了？你说你啊！你家大丫头十几了？”
“十四周岁了！”
“你老家穷的厉害，养不活孩子和老婆，就带着老婆孩子来的东北，那时候看你们一家子可怜，队上也缺人手，你还算有点手艺，让你在队上干木匠，这一干就是十多年，你咋就不知道珍惜呢？国家没出计划生育的政策，你就一口气又生了三，可国家都出政策了，你咋还要生？生一个还不够，还要再生？你到底是咋想的？”
“我想要男孩！我要给我们老刘家留后！”
“你激动个什么劲？激动个什么劲？喊啥？显你嗓门大咋滴？”
“我喝口水，让你给我气的！”
“被生气，别生气，马主任！”
“我能不生气么？啊？你说你，不让你生不让你生你偏不听，生了小六还是个女孩子，而且小六生了刚满月就夭折了，你家这条件，孩子他妈的身子营养跟不上，孩子就是体弱多病的，你生了那么多孩子，这点道理你不懂啊？”
“我懂，可我就想要个男孩！”
“你咋就那么轴呢？男孩女孩有啥区别啊？”
“女孩早晚都是人家的人！”
这时马主任的脾气明显有点控制不住了“行，我打不消你的想法我还不走了，我就问你，生小六的时候，队里咋和你说的，队里罚了你多少钱！老家你是回不去的，当年你就是被罚款罚跑的！这事我知道，现在你说你能跑？你带着这几个孩子，老婆你能跑哪去？你多大岁数了？还要重新再来？三十六了吧？在队上也干了十多年了吧？你手艺是不错，可你的工资多少？一个月三十几块钱？养这一大家子，平时你老婆打点零工，也贴补点家用吧？孩子们上学，吃饭！生小六的时候罚了你家多少钱？六百吧？咋滴队里当时看你家困难把你的工作保留了！可当时是咋和你说的？是不是告诉你了！再生你连队里的工作都保不住了？”
“马主任，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可小六没养活啊！”
马主任指着我爸的鼻子说道“得，刘长江，刘老杆子！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我告诉你，你老婆那个身子病怏怏的，再生出来在是个女孩怎么办，养不活又怎么办？”
一阵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装什么傻？哦，对了，都气糊涂了！你媳妇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显怀了，不敢在家住了！”
“怕罚钱是不是？躲那去了？你说你是不是糊涂？这事能瞒住吗？”
“说吧，躲那了？”
“后山窝棚里呢！”
“接回来吧，在后山也不是个事，躲后山多长时间了？”
“刚显怀，没多长时间，也就半个多月！”
“这天还没暖和，晚上的冷死，窝棚里也没办法烧火！”
“又不说话了？”
“马主任，马婶，您能不能开开恩别罚了行吗？”
“你说这话我就来气！这事是我定的吗？你个王八羔子，这是国家政策，还不是为了您这样的好？你就说你家几口了？你还要生？你这个家让你给过成什么样了？我丑话和你说，你要是真的在生个小七出来，你拿什么交罚款？你的工作怎么办？这事我可保不住你了，队里已经研究了，你的工作被调动了！你去农业社养猪！你要是真要生我也管不住你，家里有什么困难的来找我吧，工作上帮不了你什么忙，别的看着能帮就帮一把吧！哎！行了我走了”
“别送了！回去把你老婆接回来，本来身子就不好，还在窝棚里挨冻！叫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了！你还让你老婆一住就半个月！三十好几的人了！就不能干点爷们的事，把家过好，在养殖场好好干，知道不？瞅你那点出息！”
刘长江听完一愣，我爸知道养殖场是个好地方
“马主任，马婶，谢谢你，我发了工资就还你钱”
“听你说话我就来气，你先把要罚款的钱攒够再说吧”
马主任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