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羡不为所动,淡淡说道:
“不急,让他们先打着。”
“你知道?!”
秦莫图瞪大双眼,禁不住问出声来,不过想到以楚君羡的修为,方圆百里之内恐怕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况且两个一品大宗师的打斗自己察觉不到蛛丝马迹,并不代表别人瞧不清楚。
好似看不到秦莫图的讶异表情,楚君羡自顾自说着,“顾欢是迟早要去会一会的,但不是现在,与叶音一战不说身受重伤,旗鼓相当中也要有些小伤势,等他痊愈之后,便是我和他的决斗之时。”
点了点头,秦莫图觉得楚君羡忌讳趁人之危的脾性相当对自己胃口,越瞧后者越顺眼,双肘拄在石桌之上,然后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眼神炽热地看着楚君羡。
“飞凤还是那句话,君羡兄与人比斗,不一定非要取人性命,点到即止一来说出去好听,二来不至于让江湖气象凋零。”
“虽听人说如今这座江湖最是气象万千,想来很快就会有一位修为不差周短的高手来填补他的空缺,可毕竟真正风流的就那么几个。”
“再说以君羡兄的修为,飞凤是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的,可顶到天也就是陆沉魏倾商的程度,我也不是那些喜欢说些听上去好听却藏藏掖掖的阿谀之人,而且一向口无遮拦,也就实话实说。”
“龙青扬慕容逐鹿这两个人,就算再下去几百年,也不会再有,一座江湖两个不飞升的地仙,本就是有违天道,若是君羡兄也是痴迷红尘的陆地神仙境界,打死我都不信的。”
楚君羡听后不置可否,也不与秦莫图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孰长孰短,但是听听看上去对大秦江湖颇有见解的后者说一说江湖轶事,也不算浪费时间。
一直在吞凉山闭关了二十年,师父从不与他说些江湖里的更替变迁,除了教他剑法,便只剩下闭口不语地下棋对弈,这次终于能下山施展拳脚,总要先了解了解江湖的格局。
秦莫图见楚君羡再次练起了闭口禅,可好歹算是听得仔细,也就不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乐得说一说自己积攒满腹的江湖见解,若是被沈伴凤撞见这一幕,指不定要对一直藏拙的秦莫图拔剑相向。
“飞凤也是第一次闯江湖,但还算对江湖了解些,依我看来,明年的六评,单论武评这一评,就要翻天覆地!”
“板上钉钉的除了身死的周短会掉出去,如今第十的‘散仙’曲楼也十有八九待不住了,武评前四估计还会是龙青扬第一慕容逐鹿第二,第三第四也稳当得很,毕竟魏倾商有跻身儒圣的迹象,而陆沉也算是一肩挑剑道一肩扛刀意的大乘之人。”
“而顾欢可能要往上攀爬几位,进入前十应该不算太难,大致会是七八的位置,而剩下的,除却前四以外,也就你师父呼延定鼎的位子牢靠些。”
略微停顿了下,秦莫图想看看楚君羡在听到呼延定鼎的名字后会是什么反应,但令他失望的是,楚君羡闭目养神得很自在,并未有丝毫表情荡漾。
撇了撇嘴,秦莫图继续说道:
“四年前的武评,并未将大秦朝廷那几位看家的高手算进去,不知道‘北徐南顾’明年会不会斗胆放肆一回。”
“光是在明面上的,‘锦狐’高长禄和黄赴泉就有跻身前十的实力,而那个一直躲躲藏藏的要离先生,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可碍于他的微妙身份,应该不会入榜。”
听到这里,楚君羡眼皮略微动了下,虽然幅度很小,却还是没能逃过一直盯着前者猛瞧的秦莫图眼睛。
秦莫图不动神色,继续说道:
“还有那个一心复国的旧楚老太师欧阳流落,文武皆顶尖,修为应该不在要离先生之下,若是不避讳,应该也会入榜武评。”
在说出欧阳流落的名字之后,秦莫图故意不再说下去,而是死死盯住楚君羡的面庞,希冀着能在后者脸上瞧出些蛛丝马迹。
但再次令他失望的是后者看上去依旧不动声色,面色还相当沉静,秦莫图也就不再耍些小心思。
两人各自沉默片刻,楚君羡率先打破僵局,缓缓睁开双眼,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心思,只是淡淡说道:
“阵营不同,也就有了诸多顾忌不能讲,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坚持,只是南王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
轻笑一声,秦莫图摆了摆手,“在江湖里只是南飞凤,不是什么邋遢名声的大秦南王,君羡兄与大秦势不两立,这一番步步攀升也在为之后的复国做准备。”
“我呢,别管怎么吊儿郎当,却总归算是大秦朝廷的人,不过出来闯荡江湖,却真的没那么多弯弯绕,也就和君羡兄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讲究。”
楚君羡淡淡看着面前表情随性的秦莫图,若是想除掉这位大秦王朝身份显赫的王爷,一招之内便能做到,但刚才多此一举在周短手上将他救下,此时再倚强凌弱一回,太麻烦也太画蛇添足。
他楚君羡性子内敛,却敢说堂堂正正,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也就没有养肥了再杀或者不屑于碾死蚂蚁之类的无聊心思。
他只是想要在未来的某一处战场上,亲自领教一下面前之人的本领担当!
心中完全没有要将秦莫图斩杀当场的打算,楚君羡继续合上双眼,“接着说说武评第九。”
两人各自心照不宣,也各自不去触碰那些冲突点,秦莫图乐得清闲,也就不再一味含沙射影,思忖片刻后说道:
“武评第九是魔教麒麟山的副教主,叶音。”
“若说武评上这十二个人,我最不了解的是‘小刀剑’陆沉和‘散仙’曲楼,而感觉最神秘的就是这魔教中的两个人,钟浮图和叶音。”
“以其余几位名副其实的榜上有名,叶音第九也应该不会太过水分,能排在顾欢之上定不会是什么庸手。”
舔了舔渐渐干涩的嘴唇,秦莫图继续说道:
“不过我对麒麟山倒是知道些,这魔教正派本就是两字之差,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之所以被称为魔教,也只不过是手段残忍些,手法看上去不那么光明正大些。”
“但是麒麟山志不在短,这倒是世人皆知,‘天干地支’和‘秦栏’早就采取行动想要把麒麟山连根拔起,却始终治标不治本,想来这麒麟山难对付得很。”
微微点了点头,楚君羡继续问道:
“第八。”
秦莫图并未觉得被楚君羡牵着鼻子走,反而乐此不疲,搓了搓手说道:
“第八是四季草堂的燕飞赵,这人名声不错,有大侠风范,修为也高,人长得还玉树临风的,听说胭脂评上排名第二的花魁落落便倾心于他。”
“啧啧啧,那落落的姿色听说可是天人共妒,只可惜我活了二十年,一直没得空去瞧一瞧,当真可惜……”
察觉到自己似乎跑了题,秦莫图干咳一声,“燕飞赵的四季剑法出神入化,抱春救夏缝秋绣冬,听名字就讲究得很,咱也没看到过真正的威力,不好过分品评。”
“不过前段时间燕飞赵与顾欢正面对上过一次,虽然仅仅是触招即分,但燕飞赵在顾欢威风凛凛的不惧刀之下算是毫发无损吧,也厉害得紧。”
楚君羡微微点了点头,秦莫图与他聊了这么久,虽然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也算是对楚君羡的性子了解了些,摸了摸肚皮,继续说道:
“武评第七是东越窟冢这一代的冢主叶上尘,未在江湖里露过面,但依照窟冢四大门派头把交椅的座次,也不会差,再说哪个练剑的不对窟冢心驰神往,就凭江湖剑客对他的趋之若鹜,便没差了。”
“虽然大秦江湖没有武林盟主这一说,但作为江湖第一大派,窟冢的冢主自然有点武林盟主的味道,不过依我看来,要是真的选举,这盟主之位还得是四季草堂的燕飞赵。”
“窟冢的传代剑法,便是那‘上古十剑’无异了,光名字就霸气,与四季草堂走得是两个路数,前阵子窟冢的上一代冢主梦准与龙青扬那一战,虽然最后输了,还是相当霸气侧漏的。”
听到这里,楚君羡睁开双眼,“那时候我还没下山,错过了那一场惊世骇俗的看家人之争,当真可惜。”
秦莫图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
“也别可惜,早晚还会有几场那般震古烁今的场面的,以君羡兄的本事,打到武评前四,随便拿出一场就叫人心驰神往,这可不是阿谀奉承,你懂的。”
调皮地眨了眨眼,秦莫图也不在乎楚君羡的面无表情,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重新坐下,抬头看了眼天色,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光景。
此刻他还在深山老林里和别人畅聊江湖格局,还是未来几年内有可能站在对立面的那个人,想想就头疼。
“第六便是魔教麒麟山的教主钟浮图了,委实对他知之甚少,先不讲他,第五呢……便是你的师父,吞凉山的扛把子,呼延定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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