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净做那些没用的，你马上要中考了，专心复习，做复习作业，与中考无关的一律不许做。”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竟然还在听着房间里的对话，听到女儿做的事情与作业无关，就快步走过来训斥女儿。

女儿的脸色从兴奋转为失落，老李看在眼里，很是不忍，他说：“女儿愿意思考，这是好事，许多孩子的创造力就是从思考钻研开始的。”

“我不要创造力，只要她考一个好高中，将来考一个好大学。”妻子高声说道。

老李生气了，也大声说：“没有创造力，考上一个好大学又有什么用？”

“你才照顾孩子几天，就来教育我。你知道孩子一直偏科吗？你知道她与中大附中的孩子差多少吗？”妻子大声质问老李。中大附中的全称是中山大学附属中学，其初中部在海珠区优势非常大，比区内其他学校的成绩高出一大截。

说到照顾孩子，老李没词了，他低下头来，不说话了。妻子习惯了胜利，占了上风并未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一那夫！一那夫！”女儿看到父母吵架，开始表示烦躁了。她在学校学到了英语单词enough,意思是够了，她幽默地用中文说成“一那夫”，每次父母吵架时，她都会用“一那夫”表示抗议，“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现在就做作业。”

“你的成绩一直在下降，这样还考什么高中呀？你知不知道羞耻呀？”妻子训斥女儿的话很难听，像尖刀一样刺痛了老李的心。可是，老李选择了沉默，他知道，如果他反驳，会招来妻子更多的责骂，他和女儿会更难受。

因为担心厨房的饭菜，妻子看看女儿，又看看老李，转身出去了。

看着女儿个性被压抑的可怜模样，老李心里难过极了。他从客厅拿了几个荔枝，放到女儿身边，女儿仰起脸，用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看老李，没说话，仿佛对老李的懦弱满是失望。老李不忍心面对可怜的女儿，可是又无力抗争，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进客厅。

老李与妻子在结婚的前几年可以说是一对恩爱夫妻。经过热心人介绍，两人在海幢公园第一次见了面，虽然说不上一见钟情，但至少互有好感。随后从恋爱到结婚都一路顺畅，他们毫不怀疑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也将是一生最幸福的一对。他们曾经不解为什么有那么多夫妻会吵架打架甚至离婚，他们毫不怀疑地认为自己的婚姻不会出现这些情况的。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也开始拌嘴了，也开始吵架了。老李曾经努力回忆两人最早开始吵架的时间，或许是发生在七年之痒的时候。当然，每次吵架都是有原因的，比如错过了买房机会，家里收入不多，老李升职无望，女儿成绩不佳等等。每次吵架，老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妻子的对手，妻子的声音总是比自己高，伤人的话比自己重。如果老李觉得受到了羞辱，大声反驳时，换来的就是更多的羞辱。后来，老李认清了形势，如果要让家里安宁，只有自己主动不吵架，不反驳。这样的办法很有效，家里的争吵减少了，气氛融洽了，可是老李内心积累的屈辱却越来越多。不夸张地说，在老李屈辱难忍的时候，他曾经有过可怕的念头，想一枪结束妻子的生命，好在这种念头往往是一闪而过，并未在大脑中停留太久。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老李的眼睛随意地扫着，不知着落在哪里。他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份《广州日报》，随手拿起来，翻了一下，看到了那个《悬赏通告》。

这是在报纸非重要版面的分类广告。毕竟杀人案不能不能放在重要版面的醒目位置，那样可能会导致读者不适。悬赏通告注明，如果对破案提供关键线索，最高可以奖励五万元，奖金力度还是很大的。

老李放下报纸，心情有些失落。这是一种自信遇到挫折、智慧遇到嘲弄、经验屡屡被否之后的一种很痛苦又很无助的心情。其实，不仅是老李，整个专案组，整个分局的气氛都很压抑。

现在已经距离4月8日杀人案过去了9天了。在黄金7小时内没能破案已经够头痛了，没想到一天一天过来，破案的希望竟然遥遥无期了。每一个警察都付出了很多智慧、很多辛苦、很多汗水，可是，没能破案，这一切劳累都显得那么不值得。有哪个警察好意思说我破案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这个案件是广交会期间发生的，有一些客商或许听说了，这是最让人不愿看到的，对广州市的影响很大。

破案最初的线索还是很多的。案发现场的尸检报告确定了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在4月8日10:00-1:00之间，被害人身中两刀毙命，而且这两刀是用两种刀具行凶的，一种窄刃刀具在现场找到了，上面有被害人和另一人的指纹，说明被害人和凶手都曾经握过这把刀，而另一人可能就是凶手。可是凶手的指纹没能比对上，这在刑侦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另一把宽刃刀具一直没能找到，或许凶手带走了。可是凶手为什么用两把凶器行凶呢？为何拿走一把留下一把呢？凶手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

老李尤为遗憾的是现场发现的最重要证据是指纹而不是DNA。一般来说，利刃杀人案一般是男性凶手所为，而男性DNA中有Y染色体。目前的刑侦技术可以根据男性DNA的Y染色体将查找范围缩小到一个家族的范围内，使得DNA比对成功的可能性增加了上百倍，很多陈年积案就是用这种办法破获的。如果这起杀人案找到的指纹证据能换成DNA证据该多好呀。

因为案发现场被泼了油漆，没能提取到凶手的脚印，对凶手的身高、体重、步态等线索无法获知，这也是影响破案的主要问题。

因为距离案发现场近的监控视频画面非常模糊，而店前的新港中路行人众多，虽然动用了各种办法都无法确定每一个行人的行踪。或许凶手就是其中的某个人，可是因为无法将行人一一找到，使得这项调查费时费力却没有成效。

对案发现场周边的调查也毫无线索，没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而且，调查进入了怪圈，调查越细致，似是而非的线索就越多，而对这样的线索的确定和排除都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没有收效。

对车辆的调查也是从希望到失望。那辆飞度汽车的换牌情况很快查清了，是车主冒用他人牌照，与杀人案无关。那辆急救车应该是重要线索，可是查不到来路，查不到去向，查不到车牌号，好像这部急救车越来越符合幽灵车的特征。可是，世界上有幽灵车吗？幽灵车应该只存在于传说和小说中的，难道生活中真的有幽灵车？当然，即使真的有幽灵车，也不应该与案件有关吧？凶手不会本事那么大，能够调动幽灵车杀人吧？何况，那还是一部治病救人的急救车呀。

还有，案发时间广州市拨打10急救电话的所有号码对应的急救时间都查清了，每一个电话对应的急救中心的车辆、医护人员、司机、病人、急救医院、病人病例全部都查过了，与本案无关。可是，那一个没有呼叫号码的通话记录却一直查不到消息，应该接到电话的10急救中心没有接听电话的登记，运营商有通话记录，却无来电号码，警察来回奔忙却没有任何进展。为此，警方与运营商和10急救中心之间还有些不愉快呢。

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也查了一个遍，从广州到河北，与被害人或被害人亲戚有过纠纷的人也查了，没有线索。被害人的账本也查了，都是普通的来往账目，没能查出线索。而且，被害人的财物没有任何损失。被害人的手机也查了，从通话记录、QQ、微信等也没能查出线索。

老李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凶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高人呀？杀人后留下证据，但都无法查实。好像凶手有足够的把握，让警方的查案进展到某种程度后，就停滞了。这是凶手设计的线索界线吗？凶手有把握让警方无法突破这种界线吗？还有，凶手杀人后不图财只图命，他应该与被害人有着深仇大恨呀。

当然，警方也猜测过，会不会凶手要杀害的是相邻店面的人，因为认错人或者找错店铺而杀错人呢？警方曾经找相邻几家店面问过，做了一些调查，仍然没有线索。

目前，所有的侦查无法向下进行了，无奈，警方只好作出了悬赏的办法，老李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这种办法收效甚微。

悬赏通告发出了，有专人接听悬赏电话，老李等一众警察被通知放两天假。老李希望能好好休息两天，他太累了。

“赶快，吃饭啦，老李，快来端菜。”厨房里传出妻子的声音，老李站起身，向厨房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