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徒弟？“李弈轩现在的状况显然是面前这位酒保故意所为，不过罗铭瑜也没有出手打断。

摇了摇头，罗铭瑜才不会承认呢，“是我的秘书，拿工资办事的那种。“

“那你这运气可是真好。“酒保嘴角微微勾起，显然是一个不喜欢外露情绪的人，接着说道：”这孩子以后前途何止是不可限量啊，简直已经可以登天了！老罗啊，你的运气为什么一直都这么好啊？“

撇了撇嘴，抿下一口“血菩提“，这是一种类似”“血腥玛丽”的鸡尾酒，不过在其中加入了战后才有的佛心果的汁液，佛心果状若心脏，其味道苦涩且有镇定作用，但后味无穷，契合佛家义理，这才被命名为佛心果。

罗铭瑜细细品味了一下后说道：“那你是没看到我倒霉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喝凉水塞到过呀，也不是没有平地摔过跤。一不小心收了一个有点小天赋的秘书，算不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一笑啊，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一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为什么不在皇城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干什么？”

“嘿嘿嘿，这不是皇城脂粉气太重，跑出来避避风头嘛。”罗铭瑜胡乱找了个接口搪塞。

显然没有相信，一笑说道：“我最近也就跟着”asd“跑到这里卖些酒水，生意这种东西，要看时机，又不是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哦，那现在就是抓住时机了？”罗铭瑜见缝插针。

同学多年，又结伴远游，一笑太熟悉罗铭瑜了，“哪有的事，现在酒吧刚开，说百废待兴都不为过，跟试营业差不多。”

眸中精光闪烁，翘起二郎腿，但罗铭瑜没有停下的想法：“在荒野，我一路走下来都没见到几个鬼影子，在这里开店，是在意义不明啊。光是一颗“世界树”的投入，嘿嘿嘿，这要干多少年才回得了本啊。“

一笑依旧端坐，笑意更甚，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这样一笑，眯得只剩下一道缝了，但看起来让人十分舒服。

“毕竟荒野面积这么大，哪怕密度再少，还是有不少人的嘛。有了人生意就能接着做，至于回本，就当回报社会了。“

没等罗铭瑜继续开口，一笑问道：“奇诺啊，下来喝杯酒吗，这可是我亲手调的哟。“

装死的奇诺心里不知骂了一笑多少遍，好端端的，把本猫扯进来干嘛？可是木有办法，只得施施然起身。在外人面前既要端庄，又要给罗铭瑜留足面子。奇诺只好优雅地从罗铭瑜头顶跃下，猫尾飘在身后，却没有按照惯例甩罗铭瑜一耳光，而是四爪落于桌面，猫爪虽然锋利，撕开黑水防护服都不在话下，但桌子上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自然不是因为桌子结实，而是奇诺控制得好。

“好久不见啊一笑。“奇诺与一笑显然也是旧识，开口说话也没有避讳。

看着面前优雅灵动的奇诺，一笑暗自里又感叹了一声狗屎运！没办法，哪怕罗铭瑜死活不承认，可这家伙的运气就是好到爆棚。

“怎么样，我亲手调的酒？”一笑好像十分关注奇诺。

品着口中的酒液，实在是有点……这就是为什么哪怕战后神奇的植物动物层出不穷后，原本的鸡尾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变化的原因，战后的异变往往强化了生物的生存能力，可对于口感来说反倒有所下降。

“血菩提”经过多次改进，追求的便是苦涩与苦尽甘来后的平顺，然则这杯“血菩提”只有苦涩，后味……哪里有啊？

“喝了这么久‘血菩提‘，这是我喝过的最正宗的一次，这种激荡灵魂的苦涩，才是菩提的真意。”或许是跟着罗铭瑜久了，奇诺说起谎来一套接一套，反正暹罗猫又不会脸红。

有些自得，一笑放下酒杯向后靠了靠，询问：“老罗啊，你从荒野里面过来，可曾听说有什么异动？”

罗铭瑜轻柔地抚摸着奇诺光滑的毛皮，放在平日这种机会可不多。

“哎，异动要相对来说吧，要是与皇城比，荒野哪天没有点异动啊。如果你非要我说，可能就是异兽的动作相较以往大了一点。”

一笑收敛起笑容，但是这白白胖胖的娃娃脸，怎么看都像是在笑/

“这么说来应该是深渊出问题了吧？我前段时间听闻，那些谬误似乎有向外扩散的想法。”

正在抚摸奇诺的手瞬间停止，停立在离奇诺毛尖不到半毫米的地方，奇诺依旧装作享受的样子。

罗铭瑜思索了一下，问：“海上最近有什么麻烦吗？”

摇了摇头，一笑回答：“风平浪静，8年前三大国的那次斩首行动虽然失败，可那些”海洋之佑“倒是安分了不少，不出意外，短时间内，是不太能再见到他们了。”

一问一答间，两人都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姿势，罗铭瑜懒懒洋洋，逗弄着奇诺，一笑正襟危坐，面带笑意。

酒吧内的歌曲早就从《秋日私语》换为了《mystica》，音乐播放已过大半，轻柔的旋律就仿佛在二人之间流转，小溪淌过山谷，无数条汇聚却又分流，翕忽间带来微风与蝉鸣，揭开自然的一角面纱。

一切皆在不言，却又在神秘的交错中孕育神秘的火花，等待绽放的刹那。

只是苦了李弈轩，他还在与杯子“殊死搏杀”，一次次粉身碎骨，无畏的冲击。看起来胜算不大，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或许这就是李弈轩灵魂深处埋藏的韧性。

一笑身子前倾，这次终于没了半点笑意，只有认真，眸光成束，投向罗铭瑜。

缓缓开口，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你最近真的很闲吗？”

“没办法，你知道我现在老爹不疼，又没工作，无非遛猫逗秘书，有事秘书干，没事……”

没等到罗铭瑜说完，一笑郑重其事地说：“我们现在开发荒野市场，我的压力也很大。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我认为志同道合的人，阿瑜，那么一定是你！考不考虑合作，或许世界会变得大不一样。”

没有思考，没有言语，只是摇头。

十分坚决。

更是决绝。

“那就喝酒。”一笑也没有多么失望，虽然一般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

二人举起酒杯，一声脆响，酒液飞溅，却没有半点交融，在重力的牵引下回归原本的巢穴，就好像这两人，会相遇，但终究不能相容。

半靠着树壁，看向仍旧沉浸于漩涡中的李弈轩，罗铭瑜有些诧异：“这么久了啊？”

“是啊，我这早就停下了，是他自己把自己转了起来，不愿脱身，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下？”一笑回答。

点头应许，罗铭瑜完全没有担心李弈轩的精神状况，自家秘书什么水准，他会不清楚？只是这样揠苗助长，会影响李弈轩之后的发展。

仰脖，一笑将酒液一饮而尽，右手发力，树脂做的酒杯单论韧性远高于玻璃杯，可这一捏之下，一笑似乎都没怎么发力，便已经碎成数片。

正在与酒液共舞的李弈轩，在某一个瞬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凭依，天旋地转，黑漆的浑浊，只余下自己孤独的漂泊。

又在一场剧烈的震动中突破黑的封锁，只是一种贪恋是始终存在李弈轩心中，有那么一丝不愿离开。

就在此时，透过昏黑的光亮中浮现出老板熟悉的脸，胡子拉碴的。

“快点出来，咱们该出发了。”

经此提醒，李弈轩才缓过神来，有些不情愿地随着光束回到了陌生的酒吧。

眼前两人正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奇诺似笑非笑，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有些小尴尬。

罗铭瑜看李弈轩差不多缓过来了，站起身来，拍了一下李弈轩，转身看向说道：“江湖一别，终有再回。你我兄弟二人别过，回见。”

一笑也站起身，不过衣着容颜看起来就是正式了许多，更增加了一份说服力，“山高水长，一路走好！”

没有过多的依依惜别，也不会什么热情相拥挥手致意，罗铭瑜牵着李弈轩转身走向荒野。

不留恋。

在大门闭合的瞬间，一笑离开了位置走向吧台后方，没有光源，一点都不像是在“asd”的环境中。

“见到故人了有何感想？”一片黑暗。

“他变了，但还是那个罗铭瑜。我说过，他是我唯一的知己，虽然我俩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哦？”黑暗中无数声音此起彼伏，互相的干扰融合到最后只剩疑问的音符。

不以为意，一笑双手背后，显得极为放松，说道：“失意者选择放弃；失望者选择别离。又有什么区别？我现在只想做好酒吧，看人间烽火。”

“你真的就愿意这般？”不屑的嗤笑、不甘的咆哮与愤怒的大吼交织。

“怎么不愿意，世人皆知我，世人皆不知我，我知世人，世人忘我，多好？”

万籁俱寂，黑暗仍是黑暗，但缺少了些什么，只余下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都是木偶！

某个声音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