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毕竟是郁尘自己的惜月阁,那里的人们皆是她亲人,有的甚至已与她相处整整四年,她又怎得不管他们,从而来抛弃他们。
就算院中人与她从来不识,那也是些老弱孩童,就算没有感情在里面,也不至于铁石心肠。
她坐与马车里,揭开帘子,望着这街上人来人往,其实有时候自己在想,倘若那时没有遇到上官浩轩,自己的命运又会怎样?她很感激上官,没有他,也没有如今的如今的离落郁尘,也许四年前命她的早该休了。
初来到这里什么也没有,对这里的人与事茫然一片,可浩轩给了她一切,浩轩对她的好,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报答,有时很茫然,她对浩轩是恩情那是还是情意,也许都有吧。
天空中无端一闪白色霹雳,将郁尘思绪全然打碎,她掀起帘子,端看天空,这是晴天霹雳啊,良久原本万里晴空的天气,莫名下起了雨,而且是暴雨,使得街上人们措手不及,忙拿了自己手中东西,找地方避雨。
听见马车外的赶马的人对画说,这几日是邪了门了,如今尚未至夏,这雨下的更是古怪。画轻咳几声训他,国师大人在里头,可别瞎说。
郁尘考虑到那么大的暴雨,马车难前进,且这季节暴雨淋身易风寒,她拉开马车帘子唤了赶马的人停下,等雨停了再走。
马车靠停在附近一家茶楼,画打点好一切郁尘方才上楼,她回过头看了看赶马者高聆,见他手抱一捧草,将草上灰土拍了拍后才喂给马,看似年龄不大,赶马时较稳,做事又那么细心,她唤上高聆一同上茶楼,可那高聆居然毫无犹豫拒接了她。
画早已选好了一处较好的位置,泡好了一壶碧螺春,待郁尘上阁楼,他倒上一杯茶站与一旁。
这处地方视野不错,虽说外头暴雨,可从这个角度往下看,显得雨不似那么大,而且能望到对面的花阁,就是以前白兰的情丝阁。
可如今早已变了名,也不知道现在叫什么阁了,只知道那风流韵足,是那些纨绔子弟的常去之地,也是那些怜人女子的悲痛之处。
郁尘拿起一个杯子倒上一杯茶,让画坐下,画那里敢,只是扶手言属下不敢。郁尘轻笑了几下道:“今日是怎么了,无事,如今不在宫里,你坐下,你站着,看的我眼晃。”
画也是知道她的脾气,如果他再不坐下,郁尘便要生气了,他将手中的侍刀放到桌上,坐了下来,时不时的向远处那个阁楼望去。
“这个位置不错,可你有私心。”郁尘拿起一杯茶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画一听这话起身要恕罪,被郁尘给制止了:“想她了吧。”画撇过郁尘的眼睛含糊道:“没有!”
“当时在情丝阁中我与楚儿说过李白一词秋风,有一句我知道她最入心痛‘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你知道楚儿她是如此说得。”
郁尘看着画,知道人总会情,连自己都逃不掉的那个字,更何况画呢。
“她说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可惜现在说什么一切都晚了,她说她不想留在这岐国,但从今后怕是不在这风尘之地,你送她至长安,她可有说他日何处去?”
画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她不愿说,她是一个温文舒雅,有才华的姑娘,堕落青楼实属意外,可国师大人你不觉得那个地方也适合她,要是没有那些歌舞诗意来自我寻乐,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长安那么繁华,是个纸醉金迷之城,你不怕她在度青楼,你当初怎得不劝住她,挽留她呢?”郁尘唇微薄,在茶的润色下,显出了赤嫩的薄唇。
想来郁尘的话说到了他的伤心处,他猛的喝上一口茶道:“我本有打算与她一走了之,但属下是您的侍卫,楚儿姑娘是好,但终究没有那个缘分,若是有缘终会再见的。”
其实画大可一走了之,依照郁尘的性格也不会说些什么,可他选择了留下,居然 放弃了那段大好因缘,郁尘凝望着杯中茶,有道是说有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不会让这杯茶凉的。
俄而,见外头雨逐渐而小,她抿上一口茶道:“暴雨停了,去惜月阁吧。”
二人刚走下楼时,便听到一些茶客指天而喃语:“哎,这半月也不知怎么了,老是下雨,之前倒也没注意,可今日来这雨下的蹊跷。”
“可不是,听说有妖孽作祟。”另一个茶客紧接道。
郁尘瞥了他们一眼往楼下而去口中喃喃道:“妖孽作祟?”
“大人别听他们瞎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孽!”画跟上前去忙道。
马车停落与别院前,郁尘推开两扇矮门,大家还是如往常一般热情万分,好久没回这里了,她也甚至想念大伙,被大娘与大伯说亲道热番后拉进屋去。
正当晌午,大伙正要愁午食,既然郁尘来了,大伙儿就决定包饺子,而她也正馋着那饺子味。
她走到灶台前拿起饺子皮,很顺手的包了起来,这让一旁的大伙有些惊讶,更让人吃惊的是画,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郁尘干过这些。
四年了,主仆那么久,他竟不知道他的国师大人会包饺子,这深藏不露啊。画还拿起了一只包好的饺子,将鼓鼓的肉包在里头,外头围城一圈,显出两只圆润的角,样子小巧精致,像及了元宝,这包法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叫元宝饺子,我们岐国用的都是金锭子,应该极少见过这个。”郁尘饺子摊在掌心道。
大伙都瞧着这盘中元宝饺子,还真的是从来没见过,瞧着这样子倒是不错。画将手中的饺子放下站与一旁心有所想,他知道元宝这种东西非一般人所见,而岐国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东西,他只知道长安是用此物,也就是众人所说的钱财。
画摇了摇头心中喃喃着,国师大人是谁,看过此物也纯属常理,更何况离开过岐国,也去过长安。
厨房内只有大伯与大娘们,却不见小雪苏苏他们,大娘说惜月阁来了位客人,孩子们可喜欢了,估摸着与他在玩吧。
当郁尘寻问是谁时,大伯的一阵咳嗽制止了大娘的话,她心中寻思,是谁来了,难道自己认识,既然那客人有意隐瞒身份,那也随他而罢。
宫中山珍海味数不尽数,却偏对这饺子情有独钟,宫中稀世珍宝天下皆有,人人都想宫中雍容华贵,可谁又知这背后的一切,再多的金钱皆衡量不来这人世间最微薄的朴实情意。
郁尘正品享着这美味饺子,从屋外冲进一个人,此人瘦骨如柴,那打皱的皮绷紧骨头,一不小心便会冲破骨头,满脸的沧桑遗失了光华,白茫的发中稀疏着几根黑发,一身破了万洞又补了几千次的麻衣,看了实在让人心痛。
这位老人家一进来双腿跪在郁尘面前,眼角的泪是完全止不住,鼻涕纵横,一手紧紧抱着个包裹,一手情绪激动扯着郁尘的袍角哭着为他做主,伸冤。
这一时郁尘未反应过来,全然愣住,这太突然,她真的不知所措。一旁大娘大伯都去扶老人家,劝着此事,让他先回去,待国师大人用完膳再说,却被郁尘制止了,她放下筷子唤画将老人家扶起。画就等郁尘这句话了,他忙将老人双手扶起。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我能帮你的,我绝不容辞。”郁尘话罢从外头进来小雪苏苏他们,小莲从门而进道:“这位老人家已经在此地等候您多日了。”
等候多日?郁尘看着这位手拿包裹的老人家,依然低头痛苦,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这位老人家等候我多日,这不是折煞我吗。老人家用颤抖的手解着包裹,打开包裹拿出一件外袍。“这……!”
郁尘诧异的看着这袍子,这不是自己的衣服,怎么会在他手里!画拿过老人家手中衣服不解的看着郁尘“这,这不是您的衣服,怎么会,老人家,这衣服您是哪里来的?”
老人家含泪,声音沙哑道:“这是我女儿临终前留下的,她让我把这袍子物归原主,她说这袍子的主人能为她做主。”说着老人家干枯的双腿跪与地面,抽搐着鼻子“国师大人,我女儿死的冤枉啊,您为我女儿做主啊!”
郁尘随手将袍子扔给画,双手扶起老人家道:“老人家起来,您慢慢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画为老人家泡了一杯茶,郁尘拿着袍子徘徊左右,忽然想起深巷子内那位女子。
“您说您的女儿……!”
她刹那间目瞪口呆,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老人家一想起他的女儿忍不住苦了脸:
“我女儿的尸首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我回到家看到桌上有一封信和一件袍子,我不认识字就让别人帮我看,那人告诉我我女儿投河自尽了,是被李相的儿子李麟所羞辱才投河的,这是我女儿的临终前的信!”
说着老人家从怀着掏出一封信给郁尘,然后道:“那人说我女儿让我拿着桌上的袍子去寻找衣服的主人为她伸冤,可我不知道这衣服是谁的,我于是就去报官,可衙门的人把我轰了出来,我真的是有冤无处伸啊,幸亏在衙门口遇到了白……!”
“咳咳!”小莲轻咳几声。“白什么”郁尘斜了小莲斜一眼,小莲笑了笑低了。
老人家捧袍伸冤,依郁尘的性子她怎能不管此事,就算那衣袍不是她的,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的事本就应该有衙门处理,跃级伸冤实在不妥,她自己倒不觉得麻不麻烦,在其他人眼中她又成了什么,他们只会说她离落郁尘什么事皆要管。
最近流言蜚语难道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如何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周全,她将衣袍搭与手上走去阁楼的方向,一路上沉默不语。
画只能闷声不响跟与身后,画也知道她最近烦。
郁尘缓慢地脚步犹然停住,身后的画忙停止脚步,就差那么一丁点就撞上去了。郁尘提了提手上的衣袍道:“画,跟老人家说,让他放宽心,我替他做主。”
画走到她前面道:“可是这样越级伸冤实在不妥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