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歌没想到，一切会来得那么快。

君上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不行了，甚至连临终遗言都没有给黎晚歌留一句。

因为消息没有对外公布，葬礼很简单，只有君上亲近的几个人，其中就包括黎晚歌一家四口，他的干孙女阿来，以及贴身助理和保镖之类的。

黎晚歌的情绪很低落，从葬礼开始，到葬礼结束，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送完君上最后一程后，她太难受了，想一个人静静。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不过你还要想开点，至少你还送了他最后一程，他不会有遗憾，你也不会有遗憾了……”

慕承弦心疼的看着黎晚歌，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周围转转，你留下来给他老人家说说话也好，陪陪他也好。”

他很了解黎晚歌，知道这个时候，多少安慰都无济于事，还得等她自己消化，自己想开。

“我知道，放心，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黎晚歌朝男人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力不从心。

她蹲下身，亲了亲两个小家伙，说道：“你们两个要乖哦，不要到处乱跑，要一直跟着爹地，知道吗？”

“知道了，妈咪，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还有小包和欣欣，还有爹地陪着你呢！”

“妈咪，欣欣永远陪着你，妈咪不难过哦，林爹地说，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当你想念他们的时候，抬头看看天空，他们也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两个小家伙抱着黎晚歌亲了亲，一个是皮夹克，一个是小棉袄，都能带给黎晚歌保护和幸福。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黎晚歌一个人站在偌大的目的，眼泪终究还是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看着墓碑上老人的照片，始终没办法接受，几天前还好好的，和她斗嘴，拿龙头拐杖教训她的老人，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一抔黄土，与她阴阳两隔了呢？

“老头儿，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别的老人都是往一百多岁活，你啥事儿都要争第一，怎么这事儿就认输了？”

“你还说了，要跟我讲你和外婆的故事……”

“你还说了，等你身体好一点，就去北城，看看你的孙子，看看你的女婿呢，你怎么能先走了呢？”

眼泪顺着眼泪，不断滴落。

黎晚歌自己都不知道，她对老人的感情竟会深到这个地步。

她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他，毕竟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怪物啊，他还抛弃了外婆。

可是啊可是，她知道老人坏归坏，对她的好却是真的，不掺杂任何杂质。

“想不到你这个人，看着冷血无情，心还是有温度的……”

身后，响起阿来冷冷淡淡的声音。

黎晚歌回头，看着女孩儿，表情里有些歉意。

她知道，作为君上收养的义孙女，阿来对君上的感情，怕是比她深厚多了。

自己不来还好，一来君上就死了，阿来肯定会觉得，君上的死，都是她害的吧？

“对不起，阿来，我这次来，本意是想看望老头儿的，我没想到，他会因为担心我，而突发脑溢血……”

“你不用跟我道歉，至少在爷爷的立场，你的到来让他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

阿来低下头，默默哭泣，说道：“你知道，你没来之前，爷爷每天活得有多艰难吗，他身体已经很差了，是靠昂贵的，副作用很大的药物强撑下去的……”

“他被病痛折磨，浑身上下都痛，器官也都到了衰竭的地步，每多活一分钟，都是煎熬。”

“我曾对他说，你要是撑不下去，就放弃吧，这样至少可以少受点苦，可是他不肯，他说他要等，等你回来……”

“我说，你根本就不想认他，不会回来的，他不相信，他说他了解你，你一定会回来，他迟早会等到你，什么时候等到你，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然后，你真的回来了，还带回了猎影，带回了他的后人，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像个小孩儿一样，笑得嘴巴就没合上过。”

阿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个老头儿啊，怎么那么傻，他不是很厉害吗，真的想我，怎么不想办法联系我，我要是知道他身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我一定早早回来看他！”

“他真傻啊，我真傻啊，为什么我这么傻，这么拧巴呢，我不是人，我是个冷血的动物！”

黎晚歌想到，一个年迈的老人，整日忍受着病痛折磨，只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一个不值得会不会回来的人，她的心里就好难受好难受，觉得自己是个大罪人。

“黎小姐，不要这样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自责，而是想让你释然，你的出现，已经让君上爷爷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你们都没有遗憾了……”

“不，我有遗憾。”

黎晚歌声音哽咽，小声道：“我的遗憾是，他到死那一刻，都没有听到我叫他一声爷爷，我想他一定很想很想听到我叫他吧？”

“你的无数声老头儿，在他听来，就是‘爷爷’，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所以你们很像，都是傲娇的人，心里明明在乎对方，可嘴巴就是不表达出来，不过还好，你们都懂得对方的心，这就不算遗憾。”

阿来一开始对黎晚歌是有怨气的。

可现在，看到黎晚歌对君上的感情也是如此深，她的怨气瞬间变成了心疼。

君上能有这样一个孙女，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黎晚歌在三天后，离开了庄园，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思。

与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季明川和程沐心。

季明川查清楚了'X组织'的实际运行人员，知道慕承弦没有传言那么冷血残暴，于是放弃了要取他性命的决定。

不过，在临别之前，他还是很严肃的朝慕承弦警告道：“对我这女徒弟好一点，她可是我唯一关门弟子，你要是敢欺负她，就是在和我季明川作对，也是和整个武神殿作对，后果你知道的！”

慕承弦还没说话，程沐心已经开始抗议了。

“什么啊，应该叫你的关门弟子不要欺负我前男友才对，我前男友一看就是妻管严。”

“黎小姐，你可别欺负我前男友哦，不然我也不会饶你。”

程沐心朝黎晚歌眨眨眼睛，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