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嬷嬷现在好像返老还童一样,什么都说,什么都管。撒娇、撒赖啥都来,连最会耍赖皮的云杰都无可奈何。
因为她心里只有主人,她所做的事也都是为了他们好,像这样的忠仆值得大家对她尊敬。
刚坐直身子,果然,麻烦来了,“二小姐,老婆子看您闲的紧,就拿些绣线过来给您绣花解闷。”蓝嬷嬷笑容灿烂,咧开缺了几个牙齿的嘴巴讨赏地瞅着她。
云夕梦上前,亲热地搂住蓝嬷嬷的脖子,“蓝奶奶,梦儿这几天想事想得多,紧张得睡不好,好累啊!您看,是不是黑眼圈都出来了?您不觉得梦儿应该去补眠吗?好蓝奶奶,您说是不是?。”
娇嗲酥骨的甜甜嗓音攻无不克,蓝嬷嬷马上挣脱她的手,对着她的脸细细审视,认真地点点头,“是啊,是瘦了点,要补补。二小姐,您去补眠,老婆子去炖好烫等您醒来。”
云夕梦垂头为自己默哀,这是准备要步云杰前尘的节奏?好在,忘记唠叨要自己绣花了。
还没庆幸完,“二小姐,那绣线放着您明天用。”云夕梦的肩膀马上垮下来,救命啊,我针都没摸过,谁来救救我啊?
几个没良心的美婢在捂嘴偷笑,她们跟主子插科打诨,嘻嘻闹闹。蓝嬷嬷见了,严厉批评她们不分尊卑,说要教她们规矩,所以见到蓝嬷嬷自然躲得远远的。
看见冰雪聪明、恣意潇洒的主人吃瘪,她们心里暗爽。
云夕梦一手搁在桌子上,一手剥着瓜子。田甜、羞花在绣花,落雁坐在门口看风。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算怕了蓝嬷嬷了,比八爪鱼还要痴缠,如影随形。天天将她当猪喂,监督她吃饭、喝汤。恨不得直接揭开她的头颅将三从四德塞进去,时刻提醒她吃不言寝不语,坐姿、站姿要端正,要笑不露齿.....
蓝嬷嬷绣工很好,一有空就抱着绣篮粘着云夕梦。刚才见她脸色欠佳,连哄带骗的方使得她同意回去休息。
可怜的娃,人家坐牢都有放风的时候,她却没有。连休息一下也要找人看风,别提多郁闷了。
蓝嬷嬷拥有一双x光眼,只要自己的神情露出一丝异样,她马上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个凄惨法,好像自己骗了她全副身家,再恶意抛弃了她。
好在她天资聪明,学绣花学得似模似样,不然蓝嬷嬷可能晚上也宿在这里了。
府内复建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烧得一片乌黑的房子全都拆掉了,到处是‘嘀嘀哒哒’的敲凿声。
花香袅袅的问月静苑里,花园里的各种花香加上问荷静院里飘来的荷花香,清香怡人。远离了那边扬起的尘埃,独得一份幽雅清静。
这时才醒起好几天没见过云杰了,云夕梦心里嘀咕着,这脱缰猴是经商的料子吗?
云夫人将以前二房住的地方整修一番,现在是庭院深深,到处是绿树林荫、花团锦绣。
雍和院改建成优雅大方的庭院,名字没改,因为是祖辈传下来的院名。
蓝嬷嬷非得让云朝生入住雍和院,说这里才是一家之主的起居室。
他们拗不过固执的蓝嬷嬷,在她找人择好日子,安排好后就入住了。云杰也被蓝嬷嬷安排在离他们不远的院子,唤作灏清院。
“田甜,在那边帮忙有见过我哥么?”
“没见过,我只是帮了两天忙,夫人就让我回来了。”田甜照实回答。
“奇怪?以前他一天就过来几次,这不正常啊?”云夕梦有些担忧,怕自己惹的事会牵连到云杰。
他性子本来就不适宜经商,加上毫无经验,怕他会吃亏,更怕他意气用事。
夕阳余晖透过浓浓的树木,撒在红砖青瓦的房舍上,给它抹上一层黄灿灿的颜色。烟囱冒出缕缕的炊烟,天上的白云朵朵让它自惭形秽,缓缓飘散,转而变淡,最后消失。
空气清新使人心旷神怡,几只燕子在空中穿梭追逐着。被夕阳镀上金色的飞檐斗拱和亭台楼阁,在树丛中隐隐若现,令这画卷般的景色更添神秘。
边走边欣赏着天雕地琢的美景,云夕梦对大自然充满感叹。心中充满了感恩,历经死劫大难不死,还能自在赏风景。
“主人,老爷跟夫人在等您吃饭,我们走吧。”曹姑姑早习惯了云夕梦时不时会走神,上前说道。
“爹,娘,苒儿,哥又没有回来啊?”
云夫人脸上掩不住担心之色,回答道:“是啊,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昨晚根本没回来。这孩子,真让娘不放心。”
“夫人,先吃饭。那兔崽子没人看管着,就是不让人放心。”云杰任性、鬼主意多多,云朝生也拿他没辙。
“妹,救命啊!”说曹操曹操到,云杰一阵风般冲进来,口里叫嚷着。顺手将云夕梦手中的茶杯抢走、喝光、往桌子上一扔,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哥,你不怕我有病,我还真怕你有病哩。曹姑姑,帮我换杯子。”
“兔崽子,舍得回来了?为父还以为你连家门口在哪都忘记了。”云朝生举起筷子,作势去敲打云杰。
云夫人推开他的手,“好好说话!杰儿在外奔波不易,您别再责骂他了。”
“是,夫人。”云朝生乖乖坐好。
这段时间在云夕梦的感染熏陶下,加上家中主事一段日子。原来文静怕事的夫人变得日渐有主见,举手投脚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没有二房的日子,每日如沐春风。若是春天,这春风就倍儿的吹,真舒爽!
即使很多流言冒出来,说他一回来就赶庶母一家出门,是不孝,不顾手足之情。很多官员在面圣时弹劾他,说他无情无义,不仁不孝,建议剥去他的骁阳候封号。
主管弹劾的御史大夫李华与云朝生同为曦王党,他不出面弹劾,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云朝生的名声始终是受损了。
“哥,菜都冷了,先吃饭吧。做人别毛躁,有什么事慢慢说,光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云朝生频频点头,这女儿给他长脸,她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云杰喝完茶,端起饭碗‘哗哗’地几口扒完,交给曹姑姑去添饭。
“哥,你不是潦倒至没银子吃饭吧?家里的铺子你都败光了?”云夕梦开玩笑道。
云杰放下碗郑重地点头,“杰儿,你是逗我们玩的,对吧?”云夫人以为儿子也是开玩笑。
毕竟二十多间铺子,一个月没够就玩完,谁会相信?
云杰是无比的认真,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悔疚,“娘,是千真万确的。儿子没用,败光了!爹、娘,你们要打要杀儿子都认了。”态度诚恳,一副非常有承担的样子。
岂知一转眼,他就没节操地去抱云夕梦大腿了,“妹,救救哥啊,只有你能救哥啊!”
夕梦哭笑不得,还真以为他有所长进呢。唉,依旧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好了,天大的事有妹妹我帮你担着。先吃饱,再详细说说咋回事?”云夕梦依然是不愠不火。
“好,有妹妹的话,哥就放心了。”云杰恢复以前本色,开始大口喝汤吃肉。“好粗,真好粗(吃)。”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起话来口齿不清。
云夕梦无奈摇头,不知道是该说他太乐观,还是感动于他如此相信自己。
吃过饭,全家起身移步到偏厅。曹姑姑张罗着送上水果跟茶水,示意其他仆人离开。
气氛变得凝重,云朝生沉默不语,云夫人紧张地搓着手,云杰也不敢乱说话,乖乖吃着水果。
云夕梦美眸微转,如樱朱唇微绽,“爹,娘,勿须紧张。结果已如此,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想该如何补救。钱财乃身外物,家人平安就是幸福。哥,说吧,咋回事?”
云杰一五一十将原因道来,少不了云杰式的夸张语调及手舞足蹈。
原来,阴险的云朝波将店铺能用的伙计都调走了,留下的都是有残缺的伙计或者是新人,还是反应迟钝的那种。
他不止指使供货商断供或提高原材料价格,还将主要客源撬走。
最致命的是,所有已加入商盟的商铺都被退了出来,原因是不符合要求。
在乾城经商,进不了商盟就等于没有保障。不但随时官府来人检查,也会有其他人随时找茬、闹事。招牌上若是没悬挂着商盟标志,一般客人是不敢进门消费的。
最近,每间铺子的前面或附近,都新开了跟他们经营同样货品的商铺。他们开绸缎在,对面也开绸缎在,开米店,他也开米店,明摆着对着干。
因此,将他们仅有的客源都抢走了,现在每间店铺都是门可罗雀。
“妹,哥这几天不停托关系打点,看能否重新入商盟,但是......”云杰支支吾吾着没往下说。
“兔崽子,快说!说话都说不好,你不觉得羞悔吗?”云朝生极度看自己儿子不顺眼,又想动手抽他了。
云杰复杂地看了云夕梦一眼,迟疑片刻,硬着头皮说道:“有几个商盟管事说,想重新加入商盟不是不可以,条件是要妹妹去见安靖王或者安定王。”
‘啪’,云朝生怒拍桌子,火气烧得脸都红了,“不准去,我云朝生是卖女求荣的人吗?将铺子全卖掉,为父有俸禄,省着点用,过日子照样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