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坐在一张倚手处镶金的扶手椅上,身穿着蓝黑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一片金丝滚边的梅花。
胸前佩戴着深绿色蓝田玉貔貅吊坠,貔貅通常被人们视为庇佑之宝,看来很得老妇人钟爱,从她时不时轻轻抚摸、摩挲体现出来了。
略带银色的发鬓插着一支华贵、精致的伏牛望月金步摇,摇曳颤动间,金光闪闪。发间还别着两支流光溢彩的绿宝石簪子。
此老妇人穿戴富贵,抿着嘴唇,唇边纹很深,是经常抿唇留下的痕迹。脸略长,颧骨高,眼神锐利阴沉,额头跟眼角深深的皱纹见证着岁月的痕迹。
有的人在经过岁月的沉淀后,取精华去糟粕,正其身心。有的则反之,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利用岁月增长的见识使的狠毒手段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由心生,这老妇人肯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没错,她就是已故云老爷子的二姨娘钱氏,现在的府中主掌事,二老夫人。凭借手段得到老爷子专宠,正室夫人徐氏仙游后,她凭借做皇后的姨甥女撑腰,转正不止,甚至获得了诰命夫人的封号。
钱氏静静的站在百松祝寿图前,思绪万千。这是老爷子生前搜罗回来,准备赠送给前正室徐氏的40岁庆生礼物,她费尽心思、耍尽手段抢了过来。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的挂出来堵徐氏的心,意义非凡,是她最为满意的争宠战利品。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喃喃念着图上的字,苍老的脸上略显激动。
“贱妇,你想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想得美,骨头都化了吧?跟本夫人斗,就是这个下场。桀、桀、桀,有资格陪着老爷只有本夫人一个,挡路者--死!”
诡异刺耳的笑声,让人不止心寒,更是毛骨悚然。真是青竹蛇尔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老夫人,夫人求见。”吴妈垂首恭立一边通报。
“哦?叫她进来吧!”钱氏的声音颇是威严。
郭氏恭敬行礼后,抬头观察了一下钱氏的面色,小心斟酌道:“娘,府里这两天很邪门,您的孙辈不得安生。烟儿跟怜儿被人下毒,就跟我们给苒儿下的毒一样的症状,脸上一大块骇人的青斑。妾身找到以前提供药物给我们的人,可是他给的解药是没用的。可怜的俩女儿,慌成一团,哭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东西了。”
钱氏额头上的川字皱纹很明显,她沉吟半刻,缓慢道:“郭氏,就一丫头片子你们都应付不来,还不该反省吗?班师回朝的日子屈指可数,曦王回朝,朝堂上免不了动荡。皇后懿旨下来,让你们安分点,看清楚形势再做定夺。”
郭氏眼帘低垂,唯唯诺诺应是。想到自己的爱女,她大着胆子再问一遍,“娘,那烟儿跟怜儿的脸怎么办?特别是怜儿,她极有希望坐上三皇子妃之位。”
钱氏眼里精光聚集,嗤道:“郭氏,本夫人容得你们胡闹,看你们是否有所作为?结果呢?”
郭氏不明所以,心里觉得委屈。
“不服气?”钱氏厉眼一瞪,“你做娘的为女儿谋好前程无所厚非,可是你目光短浅,行事不周。淑妃与皇后不和,大家心照不宣。你将女儿往淑妃处送,皇后会有何想法?再有,贝儿弄得三皇子尽失仪态,饱受折磨,虽然有安定王爷出面摆平了,身为母亲的淑妃心里会不记恨吗?到头来,我可怜的小孙子被遣去佛寺清修,你这个做娘的不心疼,我这做祖母的心疼呢!”
话里暗含的指责之意,让郭氏心里一慌。因为云贝是四姨娘所出,可是按规矩,他是称呼自己为娘的。她面色发白,嘭地跪在地上,求饶道:“娘,请恕妾身管教不周!妾身无知,谢谢老祖宗指点。老祖宗高瞻远瞩,每次教导,妾身定受益!”
听到老祖宗三个字,钱氏嘴角微翘,沉声道:“起吧,以后行事得再三斟酌,莫要落人口实。”
满意地看到郭氏恭敬地点头,继续道:“那边的人要好好关顾,找好的大夫给张氏母女诊治。将待薄她们一事找几个刁奴将罪替了去吧!你就要多去走动一下,低下身子道个歉,说事忙关顾不周,顺便送些东西过去,将面子做足。”
接过郭氏递上来的参茶,刮了一下茶盖,喝了一小口,然后继续说:“好在朝波这回争气,得到安定王赏识。咱就改变策略,暗斗改为明争。那孽种不回来还好,免得挡住朝波封侯的道路。他霸着骁阳候头衔够久了,也该换人做了。”
郭氏认真聆听,骁阳候夫人这头衔很吸引她。于是道:“妾身谨遵教诲,一切听从娘的安排。”
“至于烟儿及怜儿,她们的脸.......就托人找毒仙谷吧,没她们解不了的毒。”
郭氏马上眉开眼笑,再度吹捧婆婆钱氏一番。
这媳妇就是嘴甜,钱氏心宽了,面色也好看了。语重深长教导郭氏道:“郭氏,你是朝波的正室,想事必须长远。皇后视曦王为眼中钉,淑妃靠拢曦王,为了什么?还不是最高位置。皇后待咱不薄,又是亲戚,咱必须站在她那边。曦王回来,三王当道,他们鹬蚌相争,得益的必是皇后一派。”
百草堂内,秋大夫看完手上的病人后,向正在等待他的云夕梦走过去。
他深深一鞠躬,感激道:“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老朽以后必定赴汤蹈火报答。”
“秋大夫,救死扶伤人人有责。您老救了不少人,还拘泥于这?”
“姑娘宽宏大量,老朽惭愧!”秋大夫由衷地答道。
“秋大夫,莫客气,我的小命也是您老救回来的,咱打平了。何事找我这么急?”
秋大夫神情局促,犹豫一番后道:“姑娘医术精湛,老朽深深佩服。坦白说,老朽此番请姑娘过来,是有事相求。”
“何事?”云夕梦问道。
“老朽以前受过离尘公子恩惠,此番他父皇病入膏肓,公子忧心忡忡。老朽斗胆请姑娘帮忙诊治,以后老朽必以姑娘马首是瞻。”
云夕梦托住他的手,阻止他往下跪。离尘?跟他算有缘分了,听过几次他的名字,还见了一次面。
“秋大夫,我这十天八天都不方便出门,若是他能熬到那个时候的,我肯定答应你。不过,他能熬到我长途跋涉赶过去吗?”
“繁悯大师在用药吊着南月皇的性命,不幸的是只能拖半个月左右。姑娘,以您的聪慧,绝对能帮到他的,姑娘,求您了。”秋大夫坚持着要跪下去。
云夕梦扶额低叹,“秋大夫,十天能赶到南月吗?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时间不容许。”
离侯爷回朝的时间只剩下7天了,为了兑现承诺她必须呆到那时。
秋大夫脸上马上变得毫无神气,他嘴里喃喃道:“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有碧血凤凰草就好了......”
云夕梦看他那样子觉得难受,她考虑了一段时间,掏出一粒凤凰草丸,放到秋大夫手里。“秋大夫,这药能救他。我也只是偶然获人所赠,所以不得透漏出去,否则我们大家都会遭殃。”
秋大夫大喜,接过药丸一闻,眼里尽是惊讶,战战兢兢道:“这不就是碧.....”最后几个字在云夕梦的噤声动作中吞回腹中。
激动人心的日子到了!曦王大军今天班师回朝,京城一片欢腾,由城门口直到皇宫门口,都铺着红地毯,街道两边挂满红灯笼。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人头攒动,连蚊子也挤不进去。他们都在垫高脚看向城门方向,等待着,期盼着......
很多从军者家人望眼欲穿等着亲人回来团聚,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亲人是否无恙?除京城人士外,还有很多特地从别的地方赶来见识曦王军队威武的民众。
明昌客栈的二楼,一个临街视线最好的房间---特级一号房,云夕梦跟几个俏丫头还有觅密在里头边聊边等。
“主人,还是您厉害,这么难得的位置都被您找到了。”田甜两眼尽是崇拜。“失礼失礼,过奖了。”云夕梦很淑女的回应。
能在曦王回朝的今天,能在这房内观看,全靠秋大夫,皆因这客栈的东家有求与秋大夫。
激动人心的战鼓声传来,下面的民众霎那间如烧开的水,哗地大喊:“来了,来了.....”人人神情激动,精神昂扬。众多姑娘小手紧捏着绣帕、绣荷包,等大队进来时投给心仪的对象。
春天,已备好妩媚的红颜,花为远方的游子而盛开。
喜庆的红灯笼在摇曳,长长的红地毯向前延伸。两边高大参天的泡桐树,桐花纷纷扬扬飘坠,白的,紫的落在鲜红的地毯上,热烈欢迎为东乾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将士们。
“来了!”翘首以待的众人屏住呼吸,顿时静得连花落的声音都听到。整齐的脚步声,金属的碰撞声,嘀嘀哒哒的马蹄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哗,真威武!”民众俱心潮澎湃。穿着青铜盔甲的将士们骑马走在前面,他们身经百战,历经生死,面对热情的民众,眼神严肃且没波动。5年密集的战事,历经风沙洗脸、日晒雨淋及霜雪洗面,有的中年将士已是皱纹爬上脸,霜染双鬓。年轻将士身躯挺拔,抖擞昂扬,青春的脸庞都晒成了古铜色。
走在首位的身穿乌金锁子甲,盔甲乌黑且泛金光。胯下是通体黑得发亮的狮子骢,长鬃曳地,它眼神坚毅,步伐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