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还没回过味来,便见师傅衣袖轻挥。一阵白雾散去,少女怀中空空如也,唯有双手之上一块黑白美玉。
仔细看去,半边纯白、状似灵狐,半边墨黑、形如矫猫。不禁张大嘴巴,惊奇道“师傅师傅!你怎么把她变成石头了!”
不置可否,云沐风缓缓道“本是山中玉,怎是山中狐?灵石得智,本就少有。这块顽石,不过得了些许天地灵气,想完全修成狐身,没个千百年恐是不行,更何况化为人形。为师自喜幽静,这块灵石,随你找个仙灵之处,安放便好。”
见师父言之凿凿,白淼也没争辩,虽有不舍,还是点头称是,转身边走边道“小狐狸,师父不喜欢,我也没办法,若是有机缘,等你开神明智,再找你玩吧。”
四下无人,终于落得半晌清净。云沐风刚坐下,衣袖扫过,不小心碰了茶盏,数滴茶水溅落,不禁隽眉微蹙“这孩子,真是叫人不省心。”
说话间,清风一阵,消失不见。
凡尘山涧。
拿了灵玉的白淼,在仙台之上左看看、右看看,终是见一处似有成仙机缘的灵气,方才将玉扔了下去。谁成想,刚要转身,便听到下界传来的一声惨叫。
饶是白淼修行再不济,也猜得出这是砸到了人。
口中念了诀,匆匆忙忙飞身而下。只见半山腰上,一个身着道服的中年男子,昏死在地上,额头竟是涓涓血流。
吓傻的白淼,手足无措,怕人就这么死了,又觉得回去告诉师傅实在丢人。焦灼之际,忽的一阵林间冷风,吹动草木沙沙,侧颜而看,云沐风已然站到身旁。
白淼绞着手指,不敢抬头,满是委屈道“师傅……不能怪徒儿,这么大的山头,哪里有这般巧的事。再说了,这人穿着道服,一看便是修行之人,又这把年纪,连个石头都躲不开,明明是修为不精……”
“你若再说,人怕是就没了!”
听师傅开口,白淼立刻禁了声,不敢说话。
云沐风随手摘了片叶子,轻飘飘的覆于地上男子额头,立时伤口愈合,流血停止。
见那人似醒非醒,云沐风掐了掐手指,凝神片刻,复又道“小水,师傅给你的天书呢?”
“啊?在这儿呢,怎么了师傅?”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册子。
“把这书,送与此人,算作对你的小以惩戒。”
“啊?!师傅~~”
一脸央求,见对方面无表情,毫无回转的余地。白淼不依不舍,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书放到一旁。
三月草木,柳絮纷飞。
云沐风拾起灵玉,被那拂过的白絮撩过鼻尖,忍不住打个喷嚏,恰好溅到了灵玉之上,不禁顿了一顿“哎~~徒增孽缘~~”
一旁的白淼没听清,忙问道“师傅,说什么呢?”
“没事!”拂动衣袖,脚踩腾云,白淼也匆忙追了上去。
脚下白云悠悠,群山叠嶂,及至一处,云沐风停了下来“此处敬亭,自成仙气,便在这儿吧……”
白淼眼巴巴的看着灵玉,飘然而落,须臾不见踪影。
回去的路上,大人不言不语、小人心有戚戚。
白淼似是不甘,怕师傅就这么不理自己了,不禁讨好道“哎呀,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误伤他人,又让师傅失了仙书。徒儿自责,心里难受,师父安慰一下徒儿可好?”
看师父仍是面无表情,白淼再努力道“师傅,徒儿来桃叶渡也是有些日子了。越跟您接触,越觉得世间哪能有这般男子,果然不是凡人,唯有仙人方可。修为高深、相貌出众、就连写字作画也是样样精通,徒儿就是盯着牌匾上‘桃叶渡’三个大字,也能看上一天,不知疲倦呢?”
“师傅~~什么时候得空,要是……也能……送徒儿一幅画,当真是死而无憾呢!”
‘死而无憾’四个字入了耳,云沐风忍不住道“休得胡言”。看那孩子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又于心不忍,复又装作不经意道“等那碧色桃花开时,送你一幅!”
“真的?!”
白淼像听了天大的好消息,笑容藏也藏不住,欢喜道“谢谢师傅!谢谢师傅!师傅真是太好了!徒儿回去,一定日日为那桃树浇水,悉心照料。”
看着师傅隽朗的面容,白淼心花怒放、小鹿乱撞,不禁一时口无遮拦“师傅哪哪都好,就是这神情、气质……有那么……一点点呆板。真想知道,师傅年轻的样子,有没有过孟浪轻狂。若是有一朝,一定让师傅做那情窦初开少年郎,我做那高冷孤傲冰山女,让师傅围着我转……”
见白淼越说越离谱,笑的眉飞色舞,云沐风摇摇头,心道:顽徒,以后定要多加管教!
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
……
是夜已深。
忙了一大天,躺在床上的白淼,却始终睡不着,一想到师傅答应送自己一幅画,便喜滋滋的乐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方才睡着。
睡梦之中的白淼,分明看到:碧色桃花,漫山芬芳,自己一身白衣长发,气质高冷、仙人之姿;而师傅,少年青春,情窦初开,手拿一方白绢,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羞涩的唤一句“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