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酒桌旁，一个醉酒的住民朝海柔儿举起酒杯：“敬伟大的公主殿下！”周围的酒客也纷纷举杯。

海柔儿转过头向他们点头致意。

莱特借机向海柔儿告别，走回考尔比的酒桌。

或许刚才把海柔儿拉进舞池是更好的选择。这样不仅能够促使海柔儿做出改变，而且成功的话无疑能够大大增加海柔儿对莱特的好感，就像动漫、电视剧等一切现代故事所表现的那样。但莱特不是动漫里的男主角，他也不觉得现实中的发展会像故事那样简单。

而且就像莱特所说的，那是海柔儿自己的事，应该她自己去处理。莱特只是海柔儿名义上的丈夫，他们俩的关系远没有亲密到能够不分彼此的地步。另外，莱特本人就最讨厌别人强迫自己，就算自己的价值观再怎么与众不同，那也是自己的事轮不到别人来说。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莱特自己也不想跳舞。毕竟穿越前，他就是个死宅。

夜色变深，但广场上依然热闹非凡。中央的篝火不断有人往里面添加木柴，篝火旁的舞会还是很热闹。路娜曾短暂走出舞场，和莱特他们坐一起喝酒休息了会，然后又回到了舞会中。

许多住民陆续散去。海柔儿和骑士早早就离开了。莱特好不容易才摆脱考尔比，为了醒酒他在广场四处走动。

现在广场上只剩篝火旁和饮酒处还聚集着人。莱特独自站在黑暗中，旁观跳舞的人群。

路娜依然是舞会的中心，她的周围全是年轻的男子。路娜忘情地扭动身子，跳的早就不是一开始的民俗舞，她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妖娆，有着震慑心魄的力量。围着路娜的年轻人们一边跟着她的动作摆动肢体，一边迷恋地看着她的身体和脸庞，已经完全沉醉其中，仿佛成了路娜的提线木偶。

路娜看到了远远站着的莱特，她停下舞步，露出灿烂的笑容向他挥手，请莱特进来一起跳。

莱特笑着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醒酒也醒得差不多，于是莱特转身离开走向领主城。路娜脸上流露出不满，但马上她又投入到了舞会之中。

从东街广场到领主城的路上有一段上坡，莱特一边爬坡，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一天的劳累和过量饮酒让他感到身体沉重，走到城堡后身上出了不少汗。

城堡内的仆人大都睡下了，莱特不想打扰他们，于是自己到水井边，打了桶水在庭院里擦洗身子。夜晚的秋风有些凉，酒精的蒸发更带走身体的热量，莱特不禁打了个寒颤。

擦洗完毕后，莱特尽快躲进了城堡内。他沿着陈旧的木制阶梯和地板往自己的卧室走。到了三楼后，莱特看到海柔儿正站在走廊上。

海柔儿已经换下之前的正装，现在一身便服。她原本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发现走上来的莱特后便转过身来。

“阁下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没什么，只是喝得有点多，刚刚酒醒了。”莱特笑着说：“都已经这么晚了，殿下还不休息吗？”

“嗯。有点睡不着。”

莱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站住陪公主聊天。但他猜测海柔儿可能希望一个人呆着。“殿下注意身体，不要休息太晚。”莱特说着，打算越过海柔儿回自己卧室。

“我还没向子爵道歉。”海柔儿开口道。莱特疑惑地看向海柔儿。

“之前你在牧师面前包庇阿诺男爵，我对子爵生气了。不过后来证实子爵是为城镇发展考虑。你和阿诺男爵生产的啤酒，确实是了不起的创造。”

“殿下过奖了。您当时的责备并没有错，我确实撒谎了。”

“对，就是这点让我难以释怀。”海柔儿说：“子爵为什么能那样轻易地说谎？说谎对你而言，难道不是一种卑劣的举动吗？”

“不是。”莱特笑着说：“我认为，是否卑劣并不在于说谎本身，而是取决于说谎的原因。”

“你觉得自己是为了城镇，所以说谎就没问题了？”

“我认为自己的谎言能为大多数人赢得利益。”

“但这对于虔诚敬业的牧师先生，不是太可怜了吗？”

“不觉得。”莱特说道：“牧师插手了本不该属于他管，他也没能力管好的事。在我眼里，那时候的牧师就是个反派。”

“为什么？约束流放犯本来就在牧师先生的职责范围之内。”

“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让殿下误会了。”莱特微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教会管得太多了。教会以及教士们，都不应该拥有这么大的权力。”

海柔儿惊讶地盯着莱特，过一会儿才说道：“在子爵眼里，连教会都是错的？”

“是的。”

海柔儿思考了会，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到子爵的基准。你判断的依据全凭自己，如此任性的话，你要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迷失了？”

“我当然有自己的基准。骑士们可能不相信，但我也有自己所遵循的道德，有自己的良心。在我眼里，社会并不总是正确的，应该说在很多时候它是错误的。我觉得，凡事都遵循社会准则，没有自己的价值体系，这样的人还更容易迷失。”

“你觉得自己的价值观比社会准则更加正确？”

“至少我会努力做出更正确的选择。教会可以信仰为理由，处死他们认定为异端的人；骑士会以圣战为借口，屠杀无辜的异教徒。他们遵循信仰、遵循准则就可以肆意残杀他人，从来不会对此反思。杀人可是比说谎严重得多的罪行，根据我自己的价值观，我就很难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时海柔儿意外地露出了微笑：“我曾经觉得你很像长姐。但我错了，你比长姐要过分得多。”

这话到底是夸赞还是批判？莱特感到不解。但海柔儿并没有继续解释。她转过头对着窗外看了好久，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发呆。莱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向她提出告辞。

“莱特，哈德朋。”海柔儿轻轻地念着莱特的名字。她转过头来盯着莱特的眼睛：“莱特，向我宣誓，成为我的骑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