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露堡客房外的起居室里，福尔克正一个人悠哉游哉地享受咖啡。他并不急着去客厅参与交际。虽然福尔克是个热衷交际的人，但他觉得现在自己身份有所不同。以前他在社交活动中是扮演黏合剂的角色，他需要巧妙地周转于不同人之间；而现在他则是一个先锋人物，矜持一些更能表现他的威望。

现在他不再需要到处讨好别人，而是应该由别人来讨好自己。福尔克是这样认为的。就算他不去主动找人，别人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果然，不一会儿查德来拜访福尔克了。他在门口敲门，福尔克从容地请他进来。

不过查德的表情有些不正常。他看起来非常焦急。福尔克还没请他坐下，查德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福尔克阁下，你知道现在民间正在谣传什么话题吗？”

福尔克淡定地说：“查德阁下怎么还关心起民间的事情来了？我当然不知道了。我和那些下等的平民没有多少交集，对他们也不感兴趣。”

“是的，我也不感兴趣。但是我听到仆人在讨论一件事，所以便让骑士去外面打听了。然后我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西部了！”

福尔克笑了：“什么样的事能让你一个伯爵变得这样紧张？是民间发生瘟疫了吗？”

“不不，比这严重得多。”查德的表情非常严肃：“现在平民里面正在传说、说路德陛下不是人类，而是个魔族！”

“你说什么？”福尔克愣道。

“他们说，陛下的真身是个魔族！”查德急迫地说。

“嘘！”福尔克急忙示意查德小声点。查德虽然闭了嘴，但他的神情依然严肃。

“真是荒唐。”福尔克这才说道：“那些下等平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居然敢散播如此大逆不道的谣言！这是要让宫廷的人知道了，不知道要引发什么样的震荡。陛下要是知道了这事，不知道他要多么伤心和愤怒。”

“是的，我也认为这是荒唐之言。那些贱民无缘见识陛下的真容，他们不像我们对陛下抱有尊敬和爱戴的感情。”

“民间是怎么说的？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福尔克问。

“他们说，陛下只吃生肉，不吃熟食。”

“胡说八道！在宴会上陛下和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菜肴，他怎么可能不吃熟食呢？”

“他们说，陛下在宴会上吃得很少，就是因为宴会上的食物不合他胃口。”

“就只是这样吗？就因为这样他们就敢散播如此混账的谎言？就算陛下在宴会上没有胃口，他只是单纯不适应人多的场合，或是说为了在臣子面前保持足够的威严。那些贱民根本就没看到陛下平时进食的样子，他们怎么敢谣传陛下吃的都是生食呢？”

“您说得一点没错。”查德激动地说：“陛下在阁下的领地内住过好几天，你肯定知道陛下平时饮食的情况吧？”

“不……”福尔克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也没见过。陛下喜欢一个人用餐，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呢？”

“是的……你做的没错，真是体贴陛下……除此以外，贱民们还说陛下在晚上入睡时，会变回魔族原本的模样。也就是一个长着角的怪物……真是大逆不道！”

“这又是一番胡说八道！那些贱民怎么可能见过陛下入寝的样子？”

“你说得对，福尔克阁下。他们不可能见过陛下入寝的样子，这完全是胡编乱造！我知道，阁下肯定也没见过，以阁下对陛下的爱戴，您肯定不会在夜间前去叨扰陛下的。”

“当然了，我不可能这么做。而且，那也是不可能的……”福尔克停顿了一下：“陛下在入寝的时候，都会派骑士在卧室外面看守，禁止任何人去打扰……”

查德看向福尔克，从表情可以看出他在绞尽脑汁想要编出一个好的借口来。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福尔克辩解道：“陛下可能是不容易入眠，害怕别人打扰。”

“是的，确实如此。”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在沉默中各种各样的想法在他们的脑中发酵。

福尔克先开口道：“既然谣言传得沸沸扬扬，那我们也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如果大主教能出来辟谣、并斥责谣言散播者，肯定能够消除谣言的影响。”

“这是个好办法。”

于是福尔克喊仆人进来，让他去请伊利亚德。过了一会仆人回来报告，伊利亚德已经启程回王都了。

“怎么回事？不是预定后天才回去吗？”福尔克吃惊地说。

“主教大人走的很匆忙，他只让人去通知了陛下和白露伯爵。”仆人回答。

“难道说大主教也听说了谣言，而且他还相信了？”查德推测说。

过了一会，又有王室的仆从过来向福尔克和查德通报，路德决定立即启程返回王都。

“这又是为什么呢？”福尔克忍不住说，但仆从只是回答这是路德的决定。

“莫非……”福尔克愣愣地说。

“莫非？”查德说。

福尔克和查德面面相觑。福尔克不禁吞了下口水。

“福尔克阁下！”查德厉声说：“路德陛下毫无疑问是个明君，他对你我十分器重，陛下的恩情深如海。我对陛下满怀感激，也将绝对信任陛下。我相信，区区谣言肯定也不会动摇阁下的忠心。”

“当然了……”福尔克露出干巴巴的笑容：“我当然和查德阁下一样。只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像你我这般忠心了……要是领主们的心意出现动摇，之后说不定会引发一番动荡。陛下的处境可能有些不妙……”

查德看向福尔克，福尔克的表情显得十分犹豫。过了一会儿，福尔克又朝着查德笑了笑，不过这时候他的笑容已经恢复得和以往一样圆滑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正确的事。”福尔克微笑说：“身为王国的一员，我要采取的行动当然会以有利于王国为标准。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