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尼走进帕克的裁缝店，帕克正在柜台前接待平民顾客。还没进门，雷尼就听到了帕克的大嗓门。

“你这破衣服，都够拿去给狗崽垫窝了，还补个什么劲啊。”

“去去，还给你缝花呢，我还忙着给子爵家大小姐的礼裙上缝宝石，哪有空给你干这破事。”

“后天？想都别想。还有十几位贵族大小姐等着我给她们衣服上花边，这个礼拜我都腾不出手来。”

帕克的裁缝店十分简朴，柜台后叠放的一些缝好的衣服都是普通的平民服饰，挂在墙上售卖的也都是旧衣服。至少雷尼是不相信帕克真的有十几个贵族顾客的，他更不可能有缝接宝石的活。雷尼见过的走进帕克店里的基本都是普通的平民，雷尼本人算是这里面打扮最有上流范的人了。

帕克看见雷尼进来，瞅了他一眼。雷尼把一件包好的衣服放到柜台上，帕克没有理会雷尼。等到帕克把顾客打发走以后，他才拿起雷尼放下的衣服，偏了下头示意，然后便走向柜台后的裁缝室。雷尼跟了进去。

走进房间后，帕克关上门，把那包衣服丢到一旁，看起来毫不在意。实际上雷尼每次拿来的都是同一件衣服，衣服根本就没有需要缝补的地方。帕克也不加处理，过段时间雷尼再来把衣服原原本本带回去。表面上他们是店家和顾客的关系，实际上他们都是在为郝尔德工作，帕克算是雷尼的上级。

“伯爵那边没什么新的消息。他昨天甚至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客人到他那去。”雷尼说。

帕克摆了摆手：“伯爵那边无所谓了。那位大人让你不要管伯爵，去鲁伯特那里打探打探。”

“鲁伯特？是陛下的大法官吗？”

“废话，说鲁伯特除了那位大臣还有谁？”帕克不耐烦地说：“大人让你抓紧时间，他这两天就要听到你的第一份报告。”

“两天？我从来没到大法官那去过，他那里也没有能提供情报的人。两天时间不可能。”

“哦是吗？两天时间做不到，那我就这么跟大人汇报了。”帕克无所谓地说。

雷尼一时语塞，过会他才不满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急？而且为什么突然要去探听大臣的情报？这段时间王都里面全是领主，好几个地方到处跑根本忙不过来了，怎么还调查起自己人了？”

“是不是自己人不是你说的算，你还管那么多干啥呢？是不是还要大人来给你汇报才行？”

“那我至少也得知道调查的方向不是吗？”

“那和调查领主没什么两样，就查一下他接待的客人、去的地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这还需要我教吗？你看你扭扭捏捏的样子，子爵家的管家婆拧起来都比你好看。”

虽然早就习惯了帕克的无礼，雷尼听了还是感到不快：“好吧，这事我接了，两天能调查出什么东西我就没办法保证了。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有认识哪些可以打探的人吗？”

“这我没法帮你。鲁伯特的家在风林街，隔了几个街区，他那里的活从来不会派送到我家来。”

“别说风林街了，就是你家附近的贵族也不会给你派活吧？”雷尼忍不住讽刺道。

“放屁！上个礼拜侯爵家的仆人就特意来请我缝件衣裳。我家的贵族客人多得是。”

“那是仆人自己要穿的吧？”雷尼摊手道：“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雇用你这样的人，你这三流的裁缝店根本打探不到任何东西。”

“我干的活可一点都不比你这小兔崽子少！少在这废话了，赶紧滚去鲁伯特家，你要是没把他的几个情人也调查清楚，回来我就踢你屁股。”

雷尼冷哼一声，然后就往房间外走。在他要拉开门的时候，背后又响起了帕克的声音：“出去后门不要关上，我还得看店。”

雷尼回头看了一眼，帕克已经坐下来拿起了衣服和裁缝工具。一般人第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这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不像是个会缝补的人，还以为店里负责缝补的是女主人。实际上这店里只有帕克一人，他性格野蛮双手粗壮，但干起针线活来一点都不比寻常女人差。雷尼每次看到虎背熊腰的帕克低着头弯下腰做针线活，总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对了，最近小心一点。”帕克又说道：“最近城里有麻雀失踪了，可能是被杀害丢河里去了。你干活要谨慎一点不要暴露了身份，我可不想哪天也看到你在河水里泡肿的狗日模样。”

“哼。我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来不要老拿那件旧衣服了。我这里怎么说也是正经的裁缝店，你要有什么破衣服拿来我顺手帮你补了，算是给你白干。”

“要真有衣服破了，我宁愿花钱去找家活更好的。”雷尼说着走出了裁缝室，没去理会背后传来的帕克的骂娘声。

走出裁缝店后，雷尼并没有直奔鲁伯特家，而是走向风林街隔壁街区的酒馆。打探情报这事，直接蹲在对象的家门口监视是最没效率的，他首先要对鲁伯特家的情况有些基本了解。去附近酒馆就能打听到很多事，包括对象人的一些花边新闻，有关他家庭成员的一些传闻，最重要的是他家仆人的工作习惯。

贵族家庭当然不是封闭的，它与外界的联系主要是靠仆人。仆人需要到街区采购食物、取送物品，当仆人在外面跑腿时，就是麻雀们最好的接近时机。从仆人口中打探的情报要比酒馆传闻更靠谱也更细致，许多吃瓜群众不关注但对麻雀们很有用的情报都要通过仆人之口来打听。

所以雷尼去酒馆的目的主要就是获取鲁伯特家仆人常去的场所，然后再找机会去接近这些仆人。同一或是相邻街区的平民和贵族仆人有比较多的交集，从他们口中要打探仆人行踪非常容易。雷尼走进酒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馆内的酒客很多，这样雷尼的工作进展会很容易。不过雷尼也要小心，他想起帕克说的最近失踪的麻雀。如果现在王都内有针对麻雀的刺客，那雷尼就得在打探的同时尽量不让别人对自己的身份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