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敬园中兴奋了一天的人们大多都早已睡下了，零星的几处火光，那是精力旺盛的护卫们在拼酒。
黑暗中一抹粉裙走来，素手提起茶壶为巨树下，闭目打坐的林霄倒上一杯茶，茶水已凉，但倒在杯中却冒出一股热气。
“说罢！”语气平淡中似乎还有些微冷，林霄依旧闭着双目，对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丽人，他丝毫不感到吃惊。
丽人对林霄的态度毫不在意，粉嫩的嘴角上始终噙着笑意，认真的斟着面前的茶水，直至斟满。
玉指轻饶间，温顺的端起清茶，递到林霄唇边，丽人看着林霄的侧脸满含期待和温柔。
林霄睁开双目，平静的接过茶杯放回原处，目光清冷的看着身旁丽人。
丽人很美，虽不是闭月羞花却也宁静芳华、欲语含羞，这让林霄想起了一种花，一种喜欢在宁静的夜晚绽放的花——合欢。
合欢花呀！叶似含羞，花团锦簇，代表着夫妻和睦，永远恩爱，多么美丽的花呀！
但林霄不喜欢，因为这让林霄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林霄曾经挚爱，也同时伤他最深之人。
“她也喜欢合欢花呢！”
从人到花再到人，林霄的眼神更冷了。
似乎是被林霄的眼神吓到了，丽人低下了头，躲闪着林霄的目光。
丽人的反应让林霄自嘲的笑了起来。
“像，太像了。”有那么一瞬间林霄差点以为回到了前世。
不过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纵使神态相思，但终究是两个人。
笑过之后，林霄的目光变得柔和了。
今天的林霄有些失态，往日的林霄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现在的他是冰冷的，还带着一丝危险气息。
平日里的林霄，对任何人都很温和，温和的几近平淡，除非你是他亲近之人，才能察觉出那一丝不同。
硬如晶石，性薄如纸，这是曾经有一个大师对林霄得评价。
林霄觉得对，也不全对。
有人说过，当一个人经历了太多，神性就会增长，而人性就会减弱，直至这个人的人性完全消失，以万物为刍狗，成为所谓的神。
历经十世轮回，林霄经历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但他不认人自己的人性在消失，他也不想它消失。
今天这样的表现，还是林霄重生以来的第一次。
“对着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冷漠，果然不适合我！”
林霄今天的态度，即是环境使然、又是记忆使然，看来前世的影响，并不像林霄表现的那么淡然。
“我失态了，对不起。”
既然认识到是自己的问题，林霄就大方的承认，这一点不会因位，对方是他的属下而改变。
“公子言重了。”
丽人惊喜的抬头，她没想到林霄会在下属的面前认错，这在上位者的世界中是很难发生的。
林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微笑看向她。
丽人笑了，犹如合欢花绽放，渲染了整个夜色。
“公子，您闯过问心阁后，现在外界都在传，您是大周潜龙。您的威望现在更重了。”
林霄笑了笑没有什么表示，反而问起了其他人的动向。
“大殿下现在正处于沟通星海的关键，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二殿下的势力也很平静，只有三殿下，似乎想要动作，又被什么人给摁住了。至于其它势力，暂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丽人说完，林霄还是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又问起了他的那三个姐妹。
丽人闻言怔了一下，随后有些羞愧的表示，没有关注三位公主。
林霄温和的笑了笑，点头表示知道。
看着有些羞愧的丽人，林霄随即解释道。
“别看她们三个是女人，个个可都有着登临九五的心呢！”
“现在虽然不显，那是有我们几位皇子压着。”
“但是一旦有什么惊天变故，最后的胜负还真不好说。最弱有时也是最强，一切不过翻手之间而已，你要记住。”
虽然不是很理解，女孩怎么可能登上皇位。
但是，丽人还是很认真的，将林霄的话逐字熟记，并且已经计划好，回去后立刻着手对三位公主的探查。
“还有，最近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一切以安全为要。如遇危险，宁可放弃任务，也要先保性命。”
林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叮嘱。
丽人虽然想拒绝，但是看到林霄认真的眼神，还是点头答应了。
“现在看起来，我的声望最高，但那不过是烈火烹油。”
“父皇正值壮年，你想想哪位帝王，会让其他人威胁自己的帝位。”
“潜龙，潜龙，在真龙面前他始终得潜着，何况真龙还在壮年。”
“还有，从我闯问心阁到现在，不过才两天，五皇子是潜龙这个消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消息为什么会传的这么快？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谁信。”
“难道是，大皇子他们。”丽人也觉得奇怪，此时皱眉思索，给出自己的答案。
林霄并未回答而是接着说道，“这些年来，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在找借口打击我。现在潜龙出世，局面明显对他们不利。这次他们不仅没有出手，反而集体沉默。间接地推高了我的声势，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武帝。”丽人随着林霄的分析，突然捂着小嘴，满眼惊诧。
林霄安抚了一下丽人，然后平淡的说“是，父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让一个消息瞬间传遍天下，又能同时摁住各方势力的人物。”
“帝都之中，绝不会超过三人，而从种种表现来看，父皇是最有可能的。”
“会不会是因为您是潜龙。”虽然被林霄安抚，丽人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是眼中的震惊之色还是没有退去。
看了一眼丽人，林霄平静的说“早在几月之前的那次皇宫大宴，布局就已经开始了。”
丽人沉默了，“是呀。如果说阴谋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那公子是潜龙这件事仅是近日才发生，时间上对不上。”
但是越是如此，丽人越觉的一阵阴冷。
是什么能让武帝下定决心，放弃一个帝国的潜龙，未来的武帝。
细思之下，丽人唯有沉默，因为丽人已经不敢想了。
“好啦！给你说这么多，不是让你们为我担心的。而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以后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不求你们能为我做些什么，只要你们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林霄为丽人倒了杯茶，塞在呆愣的丽人手中。
丽人双手捧着茶杯，愣愣的盯着面前的茶水，感受着茶杯上传来的温度，突然丽人笑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公子说得对，保住自己不让公子分心，就是对公子最大的帮助。就算最以后天塌地陷，那也没什么，唯死而已。”
只是，丽人还有一点小小的奢望，转着手中的茶杯，丽人望着林霄，“若能死在公子身边就好。”
······
夜静了，落叶在黑夜中飘零，桌面上，茶壶中的清茶早已凉透，唯有两杯喝干了的瓷杯，还留有余温。
林霄负手而立，望着丽人远去的方向。
“不光神色像，声音更像，清脆淡雅，空谷幽兰。希望你能记住，别人给予的始终是暂时的，唯有自己努力的才是永恒。”
良久，林霄的目光向北方望去，那里是帝宫的方向。
注目不久，随后他的目光又望向天空，月明星稀，一轮明月始终悬挂在苍穹之上。
天眼玄梦，夜狼孤骑，这是林霄手中的力量，但这些还不够。
要想摆脱命运，唯有自身实力才是一切，必须拥有更强的实力和势力，才能守护那些想要守护的人，明白那些想要明白的事。
收回目光，林霄闭目盘坐。
巨树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参悟他的阵道。
月华的光辉洒下的更多了，似乎有些偏爱那个树下的少年。
······
从帝宫的方向移开目光时，林霄并不知道。
同一时间，帝宫中有好几道目光，也在注视着他的方向，直到林霄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