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暑假过后的下一个学期之后,考试就要分科了吧?你们都准备选文科还是理科?”
朝日仓子看了看鸣海悠,又看了看椎名未央。
“椎名桑想选哪一科?”
“文科吧,我理科不太行呢……”椎名未央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鸣海悠身上,笑着回答。
“也是呢……那,鸣海桑呢?”
“……”
鸣海悠想了想,如果不追求全国第一之类的排名的话,文理科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考试分科之后班级不会重组,课程也不会改变。只是为了让学生们选定主攻科目的方向,更好向自己目标中的大学冲刺罢了。
“理科吧。”
对他而言,两者的主要差别在于时政对考试题目的影响上。从省时省力的角度考虑,选择受不确定变量影响更小的理科多少能省下他一部分时间。
“真好啊……我脑子不行,就只能选文科了。”近田村一发出羡慕的感叹。
“喂喂,瞧不起文科?”朝日仓子充满敌意地站起身。
“没有没有没有!我错了!朝日大姐头准备选什么?”
被吓到的近田村一一边摆手一边后退,接着重重地挨了朝日仓子一记肘击。
“唔呃!”
“你刚才……怎么叫我?!”
鸣海悠同情地闭上了眼睛。
“呐,悠桑。”趁着朝日仓子教训近田村一的空隙,椎名未央搓了搓鸣海悠靠在座椅上的那只手臂,“鸣海桑准备考哪所学校?”
“东大吧。”
“年少无知”的他,因为被小学老师忽悠,认为东京大学可以免除勤奋刻苦的贫困学生在校里校外的一切开销,并且会在毕业的时候分配工作。
便在回到家之后,兴冲冲地向自己的父亲立下了考入东大的理想目标。
现在想来,区区一个今别村小学的一年级教师,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关于东京大学的事。
当时的他,真蠢,恐怕智商真的和系统显示的一样,只有七点。
“东大啊……还有一些差距呢……”
少女小声自言自语,叹了口气。
御影滨高中能每年能考入东京大学的学生数量,大概在十人左右。
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数字,只是还处在23名的椎名未央显然不在未来的这10人候选名单里。
“椎名桑的话,不去五美大吗?”
五美大即多摩美术大学、女子美术大学、东京造型大学、国大艺术学部、武藏野美术大学五所学校。
一般来说,学习绘画的高中生,都会将五美大和东京艺术大学作为自己升学的最理想目标来看待,无论是否能够考上。
“啊……其实,我不是太想,在大学学习绘画……”
谎言。
椎名未央是在说谎方面没有任何天赋的女生,所有的想法几乎都表现在脸上。
成绩一直保持在三十名左右的她,这次考试突然进步了七八名和这次对他说谎的目的是一样的。
都是,不想在高中毕业之后就和他分别。
“这样啊……”
将脑海中的想法揉成一团,丢进凭空想象出来的垃圾桶里。鸣海悠轻笑,伸出手摸了摸椎名未央的脑袋,
“椎名桑不继续学绘画的话,这个世界就要失去一位闻名世界的大艺术家了。”
“哪、哪有……”
突然受到夸奖,少女脸红害羞地举起手想捂住自己的脑袋。
椎名未央是真心喜欢绘画的。
现在看来,也是同样真心喜欢他的……
么……
……
“弥生桑准备选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相对稳定一些。”
学生会里,弥生秋早坐在沙发上,慢慢翻看着手中的万叶集,柔软粉嫩的小嘴里噙着另一端插进汽水里的吸管。
“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选文科。”
“文科的话,全国统考没有问题,但面试的时候不关注外界的我相对会有一些劣势。”
“但弥生桑有当学生会长的经历,如果选择文科,在面试的时候会成为加分项吧。”
“……我不觉得自己在处理学生会事务上,表现得有多么出色。从各项数据上来看,获得的认可也只是和往年持平而已。”
“是么……”
“是的。”
一个人负责往年四五个人的工作,还能够持平,已经很了不起了。
鸣海悠不再询问,低头翻看手里从春叶社附近的书店里买来的麻将教学书。
这本书的内容比起之前看的《麻雀基础理论教学》更深入了些。除了基础知识外,不仅会考虑到对局之中遇到的各种情况,同时也附带了一部分心理学知识,帮助读者揣测对局中对手心理对做牌的影响。
不过他买下这本书的实际原因在于,这本书的前言里,并没有提到《麻雀基础理论教学》里的筑根、心转手、上层、鬼神四层境界,也没有铁炮玉、御无双、因果律的派系分别。
将差点误入歧途、对立直麻将界产生误解的他拉回了正道上。
抱着这样感激的心情,他才买下了这本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多大帮助的麻将教学。
“鸣海桑今天不和椎名同学一起回家?”
到了平日里鸣海悠准点下班的时间,弥生秋早问他,视线依旧停留在手里的万叶集上。
“没什么特别的事,椎名桑也没有喊我。”
“是么……”
他的这段说辞,同样是谎言。
不过他一向擅长说谎,当做真的也没什么问题。
“弥生桑呢?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
少女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他,
“望见朝阳刚东上,”
鸣海悠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是要让他对下句,“回首一看月西倾。”
啪。
弥生秋早手中的万叶集被合上。
“那,走吧。”
少女突然间站起身,把万叶集塞进肩包里,朝学生会室门外走去。
“啊?等等!刚才的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
“鸣海桑是真不知道?”
“真的!”这次他没有说谎。
夕阳照射下的走廊,走在他前面的少女脚步微顿,轻轻笑了笑,
“没什么意思。”
“稍等,让我认真想一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走廊,穿过操场旁的树荫小道,走出校门。
“莫非……弥生桑吃醋了?”
走在前往电车车站的路上,鸣海悠试探着问。
利用比喻的手法,说他就像古代的齐宣王一样,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鸣海桑还真是遵守校规的好学生。”
“当然!御影滨高中的学生规范守则我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不过,可惜……”弥生秋早瞥了他一眼,摇头叹气。
不用想,肯定是他猜错了。
“可惜什么?”智力只有七的笨蛋男高中生不甘心地追问。
“没什么。”
可恶。
看来和寝子的旧账根本不能一笔勾销,应该转嫁到说不定是罪魁祸首的弥生秋早身上。
“弥生桑你知道吗?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他决定当即实施报复,“一种是把话说一半的人。”
“另一种呢?”少女下意识开口问。
“……”计谋得逞的鸣海悠闭口不言,嘴角扬起愉悦的微笑。
……
“无聊。”
虽然这么说着。突然被鸣海悠这样岔开话题,弥生秋早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些。
下班高峰期的曳舟站,人头攒动,让不怎么急着回家的两人打消了坐电车回家的想法。
“鸣海桑晨练的话,是沿着隅田川在跑吗?”
“嗯,晨练的路线,从我家到御影滨高中只需要四点五公里,其中有三公里都在河边。”
“那也不错……一起步行回家吧。”
“我建议弥生桑早上也穿上体操服和我一起去晨练……等等,步行回家?”
“嗯,顺便也可以顺着隅田川散散心。”
夕阳下光线昏黄的街头,少女转身向他微笑。
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有着能够看透人心的魔力,像一面镜子,让鸣海悠照见自己的内心。
“嘛,可以是可以,”
他转过身,避开那面镜子。直视着尽管已经西落,却依旧明亮耀眼的太阳,眯起眼睛。
“不过,弥生桑不用担心我……”
他过得很好。
应当被关心的人,从来都不应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