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来!"
范鑫有些奇怪,接过了传令兵递过来的信件,目光匆匆的扫了一眼。
周围的几个副将都好奇的看着范鑫的脸色,他们发现范鑫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睛中像是惊讶和嘲讽混杂在一起。
“一群草包,堂堂四千御林军,竟然被一千预备军给打的死伤大半,这还是别人手下留情的结果,呵呵。”
范鑫将信件递给了副将,连连摇头,冷笑着说道。
几个副将接过信件,一起看了过去,都是惊异一声。
那封信写的很明白,预备军为救出柴瑜家眷,在汴梁周围的荒原上和御林军发生了一场短促的激烈战争,不到一个时辰内,大部御林军被消灭殆尽,尸体表面已被烧成了黑色,还有一些却都是铁砂。
现场没有遗留预备军的尸体,柴瑜家眷也消失无踪,预计正向着山东而来,朝廷已经发下全国抓捕文书,预计会通过野狐岭,要求范鑫协助抓获。
几个人看完,都是面面相觑,眼睛中充满了震惊。
信件说的很隐晦,但是意思很明白,人家一千预备军在歼灭御林军后,全身而退,这是何等的嚣张,在御林军的主场完全潇洒自如!
“这些御林军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早就不知道该如何作战了。”
“四千人打不过人家一千人,还说什么,就是一群废物。”
“要是给咱们兄弟都配上皮甲,军饷充足的话,咱们能将他们御林军屎给打出来。”
“郁闷,还真是干的好不如干的巧,咱们在前线可是实打实的和敌人拼命流血,他们在后面养膘。”
“难怪江南义军是越打越多,这不就是一群废物吗?”
几个副将愤愤不平的说道,言语间充满了不平和愤怒。
他们都是跟随着范鑫从京兆府发配到了山东边境,本来就对朝廷心怀不满,看到全国福利最好的禁军被人打的一败涂地,心中反而感觉舒畅了许多。
“老大,咱们咱么办,朝廷有眼无珠,整天让咱们干擦屁股的事情,人家幽州王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带兵打下了山东,就算占据着不走,那也说的过去,谁让天下就是他们家的呢,咱们不过是他家的奴仆,犯不着为他哥俩打生打死。”
旁边一个副将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现在容傅在京师中大张旗鼓的给柴浩造势,汴梁人大都知道以后接替皇位的将是这位胸无点墨的皇子,而山东那位已经被朝廷定为了反叛,要派兵将他给剿灭。
他们这些将领们也都看明白了,天下还是他家的,自己作为他家的家丁,没有必要掺乎到皇子夺嫡中去。
“就是,老大,咱们在西线流血又流汗,一辈子啥都没捞到,咱们在金川城孤立无援,朝廷就算不派兵,至少送些粮草让咱们可以支撑下去,结果呢,他们在汴梁大吃大喝,却将我们给忘记了。”
“就那个冯涛,他会打什么仗,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当年曾经给陛下站队得到陛下的宠爱而已,被人家西夏人一冲,就一泻千里,从咱们西军中随便抽出一个人当帅,都不至于打这么烂。”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埋怨,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抱怨起来。
范鑫皱着眉头,听着下属们的抱怨,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几个都是进退一体,从战场上熬下来的铁血兄弟,自然明白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无非就是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存实力,坐等天下逐鹿。
现在大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江南有大国莫的起义军,边境上失去了战略重镇,西夏人随时可以南下,更不要说辽国也在一边虎视眈眈。
在当下的情况下,汴梁依然歌舞不休,沉浸在醉生梦死当中,不过大周有识之士早就已经看出,大周国运已经到了尽头,一些有想法的将领都开始保存实力,企图在乱世之中能自保,甚至割据成为王侯,加入到逐鹿当中。
这几个副将应该是内心已经有了这种想法,所以见到禁军大败,不悲反喜,并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咱们是大周的臣子,不管朝廷对咱们如何,还是要鞠躬尽瘁,为大周效力,这才是吾辈作为军人的本色,至于像让我保存实力,称王称侯,那有违我当初在老师面前立下的誓言。”
范鑫转过身,看着几个副将,一脸正色。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讪讪的低下了头,脸有愧色。
他们几个刚刚是从私心出发,没想到人家范鑫却不是这么想的。
“大哥,人家幽州王也是皇室正统,他在山东自立为王,也有自己的一套小朝廷,而且我听说他在青州给付百姓发钱,改善了百姓生活,百姓都很感激他,比起汴梁的朝廷来说,我觉得他更得民心。”
一个副将在心中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道。
“是啊,老大,汴梁的柴浩德不配位,他要做上了皇位,咱们这些人还有生路吗,倒是这位幽州王公平的多,听说他手下的军人不论出身,都是看战功,你说咱们要是投奔过去,以咱么和西夏人作战的丰富经验,那不得立刻受到提拔?”
另一个副将马上跟着说道。
他们对容傅和柴仁勋已经心冷,在旧体系中,他们这些挥洒热血战斗在沙场上的军官们被那些出身好,有背景的人所排挤,所以只有向着其他体系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而此时,柴瑜在山东建立的制度让他们眼睛一亮,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向着幽州王投降或者带兵投奔?”
范鑫眉头一皱,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几个部下。
他也非常憎恨容傅等人,不过还从来没考虑过要投奔柴瑜,他是一个非常正统的人,在他心目中,汴梁的朝廷只不过被奸人把持了,但是依旧是朝廷正统,等哪天皇帝终究会清醒过来,将奸人除尽,他们这些正直的人终究会有出头之人。
只是自己的兄弟们似乎却不是这么想,处处都想为自己谋私利,实在是太功利了。
至于柴瑜的小朝廷,他自始至终都是认为是一支非法武装,是反叛,上不了台面,心里还是相当鄙视的。
“大哥,你怎么就转不过弯呢,咱们就说那个柴浩,他凭什么敢觊觎皇位,不就是靠着他外公是容傅吗?那人家才瑜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在山东割据,有什么不对,就是他将来打到了汴梁,那也是他的本事,咱们这些做家臣的也无话可说,天下本来就是有力者居,将来有一天幽州王拿下了皇位,难道你还能认为他是反叛?”
那位副将一愣,没想到范鑫到了此刻,脑筋居然还是如此死板,难怪被容傅等人玩弄在鼓掌之上。
“是啊,大哥,咱们不必为柴浩那种人拼上性命,要不是他,咱们西军何必背上骂名?咱们那么多兄弟,守候在京兆府,有多少人牺牲在了西夏人的刀下,结果呢,为了这货,咱们西军被西夏人嘲笑着赶出了京兆府,被汴梁的百姓嘲讽为缩头乌龟,这可是用血都洗刷不来的耻辱!”
看到范鑫依旧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一旁的副将着急了,话语也不由重了一些。
范鑫一愣,丢掉京兆府是他一生最大的痛,尤其是这个痛苦还是柴浩造成的,如果以后柴浩登基做了皇位,他就是再如何努力也无法补救。
“将士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范鑫沉默了一会,才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的军队人人都是这样想,那这仗恐怕没的打了,又沉声问道。
“大哥,当然是这样了,士兵们怨声很大,都说要将命留着去夺回京兆府,而不是要留在这里帮容傅那狗贼当刀子。”
那副将看着范鑫,脸上都是义愤。
“夺回京兆府,想法很好,可是何其难啊,西夏人在那里大举屯兵,准备向着太原进发,能守住太原就不错了,更何况京兆府城池坚固,防守范围十分的宽广,靠咱们这点人马可不够。”
范鑫摇摇头,脸上现出了悲戚之色,背着手自言自语。
“老大,天下可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幽州王手里有种武器叫做回回炮,听说威力很大,几炮就能砸毁城墙,是最犀利的攻城武器,有了它,拿下京兆府可就易如反掌,要我说,咱们就不必那么认真,让开一条道,让粮食和物资进去一些,幽州王承咱们的情,对朝廷也好交代。”
另一个副将眼睛咕噜噜一转,给范鑫建议道。
他们是已经看清楚了天下的形式,大周在容傅一伙人的把持下,是没有好的可能了,也就柴瑜还能指望一下,所以现在都想趁着这个机会两边下注,不过他们更加看好柴瑜。
范鑫眼睛一亮,随机黯淡下去,他也想在余生将京兆府给抢夺回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
可是一想到要让自己违背原则,私下和反叛勾结,他心里那固执的正统情结就难以通过。
他长叹一声是因为手底下的士兵和军官们可能大都有了这种心思,就算自己不答应,他们私下里也会偷偷放行,自己无力阻止。
“无论如何,这一仗咱们要打出西军的威风来。”
他沉吟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