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安静,众人都惊骇的看向了柴瑜。
田吉浑身已经被冷汗渗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家的那点老底居然被柴瑜全部给揭了出来。
“在你父亲手里,八十亩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百六十亩,几乎翻了一倍,而达到这个目标,也不过短短二十年,大量的叶姓村民变成了你家的佃农,不得不依附于你田家。”
“你田家为了巩固势力,从老家调了许多田姓,在人力和钱财上都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你父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叶家村改成了田家村,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
“到了你这一代,你的才能也不比你父亲差,可惜的是,到你今年四十出头,也不过扩大了四十亩地,远远不如你爷爷你父亲,知道为什么吗?”
柴瑜将县志合上,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田吉。
“是田某无能,无法再现父辈荣光。”
田吉不敢直视柴瑜的眼神,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是他来到县衙大厅第一次不再那么桀骜不驯,第一次露出了无奈之色。
只是他的羞愧和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是因为自己愧对了祖辈的嘱托。
“哈哈哈,田吉亏你活了半辈子,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懂。”
柴瑜忽然仰天大笑,用鄙夷的眼光看向了田吉。
“请教殿下,田某错在何处?”
田吉一头雾水,好奇的向着柴瑜一拱手。
“很简单,田家村里,你家能霸占的田地都已经霸占了,霸占不了的那些要么家中有人在朝里做官,要么和县衙中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你田家能动的了的。”
“更何况田家村的人大部分都给你家种地,你家就是有地也没人种了,这个游戏已经玩到了尽头,无法持续下去了。”
“你家想要继续玩下去,就只能将手伸向了附近的村子。可惜的是,周围的村庄也有类似你田家的大地主存在,两虎相争,弄不好是要伤元气的,最后只能便宜了其他人,所以你花了半辈子,也不过只扩大了四十亩地。”
柴瑜目光看向了已经听呆了的宾客们,将田家存在的问题说了出来。
他站立在历史高度,对这些地主老财们的玩法早就熟极而流。
“原来如此,殿下高见!”
田吉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了这么多年自己进展缓慢的原因。
那些乡绅们也向柴瑜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纵观你田家的历史,也就你太爷爷辈算是踏实能干之辈,其余都是投机取巧,巧取豪夺,你田家可能自诩祖上才能杰出,将巧取豪夺那一套作为传家宝,但是本王要告诉你,滨州大大小小的家族几十个,路数和你一模一样,你爷爷并不比别人的爷爷高明多少,你田吉也并不比在做的任何一人要聪明一点,你不过是投胎投的好而已。”
柴瑜看向田吉和那些乡绅们,满脸不屑。
柴瑜这一番剖析下来,酒店掌柜,酒保,青楼姑娘,匠人们看向田吉的眼神已经没有那么尊重了。
只因为柴瑜将这些道貌岸然的乡绅们的发家史来了个底朝天,揭开了他们披在身上的那张礼法,道德的外皮。
“殿下,田某承认你说的很对,但是就如同你数落田某的一样,难道殿下不也是靠投胎才有今天的权势吗,你又凭什么高高在上装圣人指点一切?”
田吉环视了一圈,脸孔涨的通红,凝视着柴瑜恶狠狠的说道。
他已经豁出去了,既然柴瑜要夺他的田地,还要将他的名声也搞臭,他以后还怎么在滨州城混,还不如奋力一搏,将柴瑜也拉下马。
而且他挑选的角度也很刁钻,用柴瑜讥笑自己的角度来回问柴瑜。
你柴瑜不是说我没什么本事,全靠投胎吗?那你柴瑜不也是靠这个?大家乌鸦和黑猪,谁也别想装白莲花!
“放肆!”
“大胆!”
赵尘和袁凌勃然大怒,从腰间抽出了钢刀,向着田吉怒目而视。
在他们心中,柴瑜就是救星一般的存在,绝对不允许别人亵渎冒犯。
“不得无礼,既然是辩论,就不能以力取胜。”
柴瑜转头向着赵尘和袁凌摆摆手,又看向了田吉。
“这个问题问的好,首先一个人的出身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但是一个人究竟是行善还是作恶,却是自己完全能控制的。”
“本王出生皇室,却从末夺取百姓一寸田地,未拿百姓一文钱,相反,本王用手头积蓄,在汴梁开办作坊,街头除恶霸,开粥房救济难民,带军打土匪,一件件一桩桩,本王行得正,走的直,无愧于心!”
柴瑜双眼直视着田吉,语气堂堂正正,充满了正气。
“轰!”
在坐的宾客们全都被柴瑜的叙述感染,拼命的鼓起了双掌,一双双钦佩的眼神看向了柴瑜。
“另外,本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你们一个个不是自诩手段强硬,对弱者强取豪夺吗?那本王就以其人一道还治其人之身,本王代表百姓将你们的田地充公重新分配给那些你们看不起的泥腿子,你们又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柴瑜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看向了田吉等人,不屑一顾的说道。
“哗哗哗。”
大厅内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双双激动的眼神看向了柴瑜。
在酒保,农民,码头工人等人眼里,柴瑜已经变身成了他们的代言人,和他们站立在一起,为他们的利益而向那些地主老财们拔刀。
“这位酒保小哥,这位大姐,这位黑脸大哥,你们现在明白了你们为什么会如此贫困了吗?你们还会对自己的后代那么有信心了吗?”
柴瑜不再看田吉等人,而是看向了那些衣服褴褛的底层民众。
他之所以不厌其烦的将田家的历史都扒开了说,就是要让这些底层百姓明白一个道理,你们单打独斗是斗不过这些地主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