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的人渣，就该去死！”关月冷的双眼被仇恨和愤怒填满，她毫不留情地绞动着刺入项异虎体内的刀刃。

四周的水盗们全都被这一幕给震住了，谁也想不到片刻之前还是一副任人鱼肉模样的少女会突然袭击他们的大王。

“杀了他，杀了他们！”项异虎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他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关月冷一把推开了他，转身走向易天琊。

易天琊发现她的瞳孔再度变成了血红色，并且色泽比之前袭击外头的哨位时更加浓郁。

他心中一片震撼：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关月冷二度使用了骁武之血的力量！

“杀了他们！”项异虎匍匐在地上，用手抓着穿透自己胸口的尖刀，依然发出了狮吼呼啸般的声音。

控制着易天琊双手的水盗们看着关月冷朝自己走过来，他们被这个拥有一双血红之瞳的少女的气场吓得颤抖不已。

面颊和嘴唇都染着鲜血，双眼血红，长发披散，白衣上也沾着一片一片的血污，这个片刻之前还备受欺侮的女孩现在就像追魂索命的地狱厉鬼。

骁武之血加身的关月冷也确实配得上厉鬼之名。

她在一个呼吸之间就越过了十余丈的距离来到了易天琊身前，双手重重地掐住了易天琊左右两名水盗的脖子。

所有人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娇小的少女用双臂举起两个比她强壮不少的汉子。

易天琊听到了头顶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两个水盗的尸体被丢在了地上。

关月冷垂眼看他，赤红的双眼杀气腾腾。

“月冷……”易天琊不安地呼唤她。

关月冷的目光移到了捧着她和易天琊的刀剑的那名水盗身上，她的身形化作一道白影。

易天琊匆忙回头，待他看清楚景象时，那名水盗已经被关月冷抓着脑袋撞在了洞窟的石壁上，石壁一片暗红。

刀剑落地，关月冷俯身抓起破月和烬邪丢给易天琊，随后自己拾起了锁月与清欢。

易天琊接过自己的刀剑时精神尚在恍惚之中，忽然感觉封闭的洞窟内平地风起，他抬头望见关月冷手中的清欢古剑被一层氤氲的蓝光笼罩。

这丫头……她是在用云体风身吗？易天琊大惊失色，骁武之血已经给关月冷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而她居然同时激活了古剑清欢的附灵术。

“一个……都不放过……”关月冷刀剑齐出，迅如鬼魅。

聚集在洞窟中的水盗们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在一片惨叫声中血花四溅。

易天琊看着那道在人群中往来穿梭的白色身影带走一条又一条生命，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悲哀。

项异虎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还没有断气，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此时如同修罗场的洞窟。

易天琊拔出破月，走到项异虎面前，抓着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强迫他看这场毫无悬念的杀戮。

“是你创造了她，你把她逼成这样！”易天琊咬牙切齿地冲他吼道，“片刻之前你在想什么？女人的无助和痛苦让你兴奋？血脉喷张？你挑衅的是朔方叶氏百年以来最危险的血脉！”

项异虎不明白他说的话，但是易天琊的愤怒却让他觉得畅快，所以他笑了。

“你们跑不了，上头有那位……他会把你们烧成灰……”

易天琊一刀捅进了他的喉咙，然后快速地拔了出来，他松开了抓着项异虎头发的手，看着他捧着自己破开的喉管在地上打滚，发出漏风般的沉重呼吸声。

项异虎的眼珠因为痛苦而越瞪越大，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易天琊一脚踩在他背上，将他牢牢地踩住，双手倒握刀柄，对着后脑猛刺下去。

云中剑最高的刑罚，天诛。

杀死了项异虎，易天琊像是浑身脱力般颓然地坐倒在地，他甚至没有力气把插在项异虎脑袋上的刀拔出来。

四周的惨叫渐渐变成哭嚎，再渐渐声音也稀了下去。

洞窟内已经不剩多少活人了，遍地残肢碎块。

除了少部分侥幸逃走的，大部分水盗都倒在了关月冷的刀剑之下。这场杀戮比在朔方与楚凌野决战那夜顾宁曦所创造的还要血腥，骁武之血加上云体风身塑造出了一个所向披靡的厉鬼。

洞窟重新变得空旷，因为此时除了关月冷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

她在四顾寻找项异虎的身影，最后看到了低头跪坐的易天琊。

她向易天琊走过来，同时也看到了易天琊身边项异虎的尸体。

刀剑疯狂地斩落在项异虎的尸身上，发出可怕的声响。

一道溅出来的血洒在易天琊眼睛上，把他的一对眉毛染成两把血色的刀锋。

“够了！”易天琊大吼。

关月冷不为所动，尽管她面前的那个恶人现在已经变成了碎块。

“我说够了！”易天琊抬起头望她。

关月冷停住了手，与易天琊对视后，将清欢古剑丢在了他面前。片刻之后，她转身走开，对着最近的一道石柱狠狠地挥刀猛砍，一边砍一边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

易天琊望着她疯狂的身影，心中被内疚填满。

原来哪怕离开南霁一年了，你还是什么都做不到，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啊！他心中有个悲哀又不甘的声音在对自己狂吼。

如果这一次跟自己搭档来到这里的人不是这个出身于朔方叶氏的女孩，而是别的人，别的和当年的秋风葵一样的人，那么现在的结局就是他看着同伴遭受凌辱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铛”一声脆响在洞窟内回荡，关月冷手中的锁月只剩下了半截，另外半截断刃飞落在地上。

那道石柱已经被她砍出了半指缺口，锁月刀的锋刃也起了无数的卷，不复锋利。

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回过头来看易天琊，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

此时的易天琊依然跪在那儿，脸上挂着两行泪，沮丧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你怎么哭了？”她丢掉断刀，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去揩他的脸颊。

“一年了……”他自怨自弃地说，“我还是那么弱小，你被欺负的时候，我只能看着。”

关月冷轻轻抱着他，低声道：“我没事，刚刚该发泄的也发泄完了。”

“一年前我从南霁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以后就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他说，“可事实上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我，居然还大言不惭地告诉宁曦姐我想跟她去帝都……这样的我，如果去了帝都一定会害死更多的人。”

她隐约明白了他此时的心情，犹豫着问：“你……你又想起了葵姐？”

他沉默不言，过了许久才说：“你呢？陷入危险的时候，会怨恨……我吗？”

“不会啊，你别多想了。”她笑，“早就说过啦，我又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需要你挡在前面的柔弱女子。在朔方我也救过你啊，打楚凌野那次，你忘了吗？”

“我怎么会忘呢？”易天琊也笑了，“那一晚你带着铁骑呼啸而来，就像叶氏历史上那些所向披靡的名将。”

“那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会害怕吗？”

“会啊。”他说。

“为什么？他们都是坏人，都该死。”她问。

“因为我不想让你拼命，这些人应该我来杀。”他说，“骁武之血又加上云体风身，我以为你疯了。”

“只是好奇两个一起用会怎么样。”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不过真的好畅快，杀这些家伙就像割草一样简单。”

“你看那些孩子，都被你吓坏了。”易天琊指向了缩在角落的孩童们。

关月冷朝他们看去，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事……”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她想起了那个被项异虎残忍杀死的、试图救自己的孩子。

易天琊知道她的心事，体贴地将他揽进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关月冷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一阵强烈的倦意席卷而来。

“你很累了吧？”他听到她的呵欠声，边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揽着她的腿弯，将她拦腰抱起。

易天琊抱着关月冷走到翎族孩童们所在的角落，将她轻轻放下，说道：“安心睡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千启夏应该也快来了。”

他说着便准备走向那条通往地面的蜿蜒小道。

关月冷拉着他的手不放，有些撒娇地说：“不要离开。”

易天琊为难地说：“上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那个秘术师可能会给援兵带来不小的麻烦。”

“你走了我睡不好。”她不肯松手，甚至把他拉过来了一些，“让我睡一小会就好，睡一小会我们一起上去。”

易天琊无奈地在她身边坐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关月冷开心地笑了，满足地闭上眼。

“手好松开啦，腿被你压着，我也跑不了啊。”他轻轻掰开她抓着自己的手。

凝视着少女恬静的脸庞，易天琊托腮沉思，多年来心中头一次有了离开战斗在第一线的云中剑的想法。

但这个消极的念头只冒出一个苗头，就被他坚定地掐断了。

从加入云中剑的那天起，他的人生中便再没有逃跑这两个字。或许有暂时的退却，但那是为了更好地与敌人不死不休。

饥饿和疲惫也在折磨着他，但比起信仰这些都不算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上头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伴随着巨响。

是千启夏带着帝国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