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琊与慕怀楚分别后,马不停蹄送关月冷到叶家军营地,此时日落月升,已经入夜。
关月冷跳下马,回头却看见易天琊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她心中一阵紧张,开口道:“易大哥……”
“对于忠于皇帝和朝廷的叶氏来说,我是荒芜的罪人,就不陪你一起进去了。”易天琊在马上向她一抱拳,“叶姑娘你有勇有略,想必能够说服军中主将驰援城中,我们就此别过。”
关月冷觉得此时他的一声“叶姑娘”听来无比生分,加上他这一番话说得她好不委屈,她仰头直视易天琊的双眼,眼中忍着泪水道:“就此别过,可有再见之期?”
易天琊想的是送关月冷到此后,接下来的事情她可以靠兵符和自己叶氏的身份完成,而他应该尽管赶回顾宁曦身边参与荒芜下一步的行动。但调兵进城一事又关乎大局,因此他说得极为郑重,对关月冷的称呼也变成了“叶姑娘”,没想到无形中却触动了关月冷的心思,引得她一阵胡思乱想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眼见她的眼泪就要扑簌而下,易天琊突然发出了一声轻浮的笑声。
“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他跳下马来,上前伸手在她眼睑下揩了一把,“我是想着这件事很重要,所以用正式一点的口气和你说话,好让你认真对待这件事。你想到哪儿去了?”
关月冷眨着泛红的眼睛,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陪我一起去……还说什么自己是罪人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你一个人就能办到,而且更容易办到。”易天琊解释道,“我那边也是大战在即,我得赶回去帮宁曦姐。”
关月冷盯着他问道:“宁曦姐是谁?”
易天琊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上司,我义姐,云中剑首领顾宁曦。小丫头你还敢吃上醋了?”
“我……我就随便问问。”她心虚地撇开脸去。
“月冷,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易天琊伸手把她的脸转回来。
“易天琊。”她拉住了他的手。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她。
“我想加入云中剑。”关月冷认真地说道。
“什么?”易天琊皱眉眯眼。
“我说我想加入云中剑!”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神炽热。
易天琊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继而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世代忠于朝廷,而我们是朝廷钦点的叛逆?”
“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固执地说。
易天琊点点头,道:“那这件事我先记下,等这件事完了,我再好好和你商量。”
“一言为定。”她伸出手郑重道。
“一言为定。”易天琊与她击掌,然后跳上坐骑。
“易大哥,刀剑无情,多加小心。”
易天琊背对着她挥了一下手,纵马离去。
关月冷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然后她转身跑向驻军营地。她从怀中取出那枚兵符高高举起,边跑边喊:“我乃朔方叶氏长女叶凝雪,此叶氏兵符,请营中将军速来见我!”
守门的卫兵都认识那枚兵符,没有人阻拦关月冷,放她直入营中。
“营中主将何人!速来见我!”她飞身跑到营中大鼓,握起鼓槌狠狠地砸在鼓面上。
片刻之后,朔方军营内亮起数千火把,数千军队依次出营,火把前后相连仿佛一条长蛇。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军中主将恭敬地站在关月冷身旁,谨慎地询问道。
“给我准备一支百人轻骑,要精锐。”关月冷命令道。
“小姐不必亲自犯险,有什么任务交给末将去就可……”
“我偏要亲自去。”关月冷将自己的佩刀拔出一半又推回刀鞘,“我虽是女子,却也姓叶,你不必担心,只管给我准备人马。”
那主将唯唯诺诺,立刻命部下选出一百精骑在外头待命。
此时在荒芜聚集的山村,慕怀楚在村口路前等候易天琊,他多等了片刻,才看见易天琊从远处驰马而来。
“我只怕你舍不下叶姑娘,所幸君无失约。”慕怀楚戏谑地笑了一下。
易天琊苦笑:“小丫头难对付的很,不过好歹还是愿意听我的话。你呢?顺利吗?”
“顺利的很,听说要对付楚凌野和玉无瑕,修罗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说着带马进村,“走,先去见宁曦姐。”
“这么顺利,不会有诈吧?”易天琊随口说道。
“有没有诈,等救易枫出来就知道了。”
他二人进了村子,立刻赶去见顾宁曦。顾宁曦一直在等二人消息,得到剑队汇报说他二人回来,立刻从屋中出来相迎。
“宁曦姐。”易天琊和慕怀楚二人见了顾宁曦,皆向她行礼。
“这么迟才回来,事情如何?”她问道。
“一切顺利,灵音可有消息,查到易枫下落了吗?”易天琊心想如果营救易枫能够和朔方军队入城同时进行,便可以打对方一个首尾不顾。
顾宁曦点头:“查出来了,关在咱们的老窝里。”
“旧巷酒馆?”易天琊愣了一下,继而咬牙切齿:“好啊,他们居然把我们的联络点给占了。”
慕怀楚接话道:“与我从修罗哭那里得到的情报一模一样,足以相信。”
顾宁曦皱眉:“修罗哭?你与柳阁的人接触了?”
“不止接触了,还擅自结盟了。”他笑了一下,“宁曦姐,天琊说这是一个分化柳阁的好机会,我们可以先救出易枫,然后削弱玉无瑕的羽翼。”
易天琊在一旁补充道:“没错,宁曦姐,柳阁内部并非上下同心,而且他们和楚凌野那帮锦衣卫的关系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密切。只要能够让易枫站出来对抗玉无瑕,相信他们内部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如何说服易枫?”她对此尚有担忧。
“我和易副阁主有过接触,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让他看清楚现在朔方的局势,为了救部下性命,他一定会站出来的。”易天琊信心满满,“宁曦姐你不是嫌我们回来的晚吗?在回来之前,獠牙去城中联络了修罗哭,我则是把那丫头和兵符送去了朔方军营地。”
顾宁曦惊讶地看着他二人,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么惊动人心的事情来。
“这么说来……”她眼中闪烁着欣喜之光。
“攻守易位,机不可失。”易天琊急切地说。
“好,那我们立刻动身,兵分两路。”她拿定主意,唤来剑队亲随道:“剑一,你带一半人手,和獠牙一同赶往叶府。”
剑一领命,与慕怀楚带人离去。
“剑二,你带本队人留守此地,保护灵音。剑队其余人,随我前往旧巷酒馆,营救柳阁副阁主易枫。”她吩咐完毕,取了自己的一对红刀青剑,便要带众人离开此地赶赴朔方。
易天琊赶上她:“宁曦姐,我呢?”
“你自由行动。”
他愣了一下,继而大喜,忙不迭地道谢。
“想来我让你留在这里看家养伤你也不会答应,安排你去哪我又头疼,还不如让你自己决定。”顾宁曦无奈地说。
“那小弟就先随姐姐攻破旧巷酒馆。”他笑道,“易副阁主那日为救我一命不惜手刃五名柳阁刺客,我不去参加救他的行动未免说不过去。”
顾宁曦笑而不答,便只是策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