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御书房内皇帝闭目仰靠在座椅上,邵风扬侍立在旁。
“萧将军说,要留韩向漠性命。”
“倒是像他会说出来的话。”牧芝仁无奈地笑了笑。
邵风扬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犹豫,他在御书房内来回走了两步,提起袖子对皇帝说道:“对了陛下,先前苏将军提出的那个在雁阳城中扩建地下暗道以供百姓躲藏的想法,臣也给拒绝了。”
“为何?”牧芝仁疑惑地睁开眼。
邵风扬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如炬地望着皇帝。
“也是担心泄密么?”牧芝仁自己说出了答案。
“原本城中已经备下了用于巷战调兵的暗道,多少也能用了,现在再动工扩建难以掩人耳目。”邵风扬点了点头。
“苏瑾阳是看重仁道的,萧彦勋他们三个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他的影响,连朕也不能例外……”牧芝仁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活动手脚,从邵风扬身前缓缓走过。
“苏将军是杰出英伟之才,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凝聚宸粼一代精锐共举北征。”
“你说的对。”牧芝仁背对着邵风扬说道,“他似乎生来就有能让人追随效命的能力,从这一点上来说,苏瑾阳或许比我更适合做……”
“陛下不可妄言。”邵风扬惶恐地打断了牧芝仁的话,“苏将军绝无异心。”
“这个不用你说。”牧芝仁笑了笑。
“此次雁阳之战,死伤恐怕不下于之前朔方沦陷,还望陛下做好准备。”邵风扬不无忧虑地提醒道。
牧芝仁转过身,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担心民怨沸腾,把朕骂个狗血淋头?”
“恐有小人趁机借题反对陛下北征。”
皇帝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此等小人,自有先生为朕摆平。”
……
云翔帝都东郊风临观,前尚书令苏治纯在女儿苏瑾月的陪同下前来进香祈福。
“你弟弟怎么不来?没叫他么?”苏治纯一面与经过的道士行拱手礼,一面小声对苏瑾月问道。
一身青衣襦裙的苏瑾月扶着父亲的手,回答道:“瑾星今日要回临阳关,说是有军务。”
“你都要出嫁了,他这个做弟弟的也不留在家里帮忙做点事,真是……”苏治纯摇头叹气,言语中颇有不满之意,接着又说道:“我看他这几日三天两头往临阳关跑,准没好事。等你和萧彦勋成亲,定要让他好好在帝都住一阵子才是。”
苏瑾月心中一阵忐忑,萧彦勋已经提前和她说过近期恐怕会有战事,说不定等这次婚礼办完就得回军中去。她还没敢把这消息告诉父亲,害怕惹父亲生气。
“陛下倒是懂事,这次萧彦勋出云回来没多久,又送宅邸又赐婚,倒是省了我恬腆着老脸去向他求这些了……”苏治纯絮絮叨叨口中念个不停,“萧彦勋现在是偏将军吧?你兄弟两个一个是副将军一个是下将军。苏家向来都是书香门第,家中武夫这么多成何体统……”
“爹,你又来了……男儿在世当取万里功名,只在家读书写字,早晚让戎夏人砍了脑袋。”苏瑾月心中向着未婚夫和弟弟,壮着胆子顶了父亲一句。
苏治纯果然被她这句话气得直吹胡子,直到上前进香都一脸郁闷。
苏瑾月则对一旁捧着签筒的道士行礼,郑重地说道:“道长,我想求支签。”
“施主想求什么?”
苏瑾月偷偷看了一眼还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闭目祷告的父亲,小声对那道士说道:“我想求的是……我未婚夫婿的仕途功名。”
那道士点头,口中默念法诀,将手中的签筒晃动起来,不多时便有两根竹签从中冒头伸出。他忽然停止了摇动,目视那两根竹签,对苏瑾月道:“施主请从二签之中选一支吧。”
苏瑾月奇怪道:“为何不将一签求出要从二者之中选?”
“此乃冥冥之数,施主选便是了。”
苏瑾月心中摇摆不定,对着两支竹签左看右看,根本看不出吉凶祸福。面前那道士也不催促,就定定站着捧着签筒静候她挑选。
“月儿,你在求签?”身后传来了苏治纯的疑问的声音,苏瑾月忽然感到一阵紧张,咬咬牙选了左边那支签抽出,递交给那道士。
道士取出签中字条,念道:“珠帘何须怨铁甲,长缨愿得缚苍龙。恭喜施主,上上签。”
苏瑾月脸色有些异样,这两句签文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前一句“珠帘何须怨铁甲”,似乎隐隐在指她与萧彦勋的婚事。她不自信地问道:“这也算是上上签吗?还望道长为我解惑。”
“施主既然问的是未婚夫的前程,那么后半句便已经奠定了上上签的根基。长缨缚龙,此乃建功立业万里封侯之相,施主可以放心。”那道士说着微微一笑。
“那前半句呢?又作何解释?”苏瑾月不安地问道。
“这个嘛……珠帘何须怨铁甲,有聚散离别之意。”道士委婉地说道,一边打量着苏瑾月的表情一边猜测道:“施主的未婚夫可是军中之人?”
苏瑾月神情一怔,缓缓点了点头。
“那便对了,”那道士松了口气,笑道:“施主的夫婿近日或将因公远行,不过施主也不必太过担忧,此去必定功成名就。”
“多谢道长。”苏瑾月心中五味杂陈,没料到这道士解签竟然与自己和萧彦勋的情况诸般暗合,莫非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苏治纯狐疑地望着女儿的侧脸,从那道士手中拿过那张写着签文的字条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求的是萧彦勋的前程?”
“是……”苏瑾月心虚地不敢与父亲对视。
“长缨愿得缚苍龙,倒是有几分豪情万丈的味道。怎么?还未出嫁就担心起他未来的仕途了?”
苏瑾月白眼一记,说道:“我早就心许于他,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即便没有婚礼,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变的。”
“你老实和爹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苏治纯一下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氛,“萧彦勋是不是又有什么出征的任务了?”
“这你自己问大哥去。”苏瑾月心中记着苏瑾阳之前对自己的教诲,但凡父亲问起什么都尽管往他身上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