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珠帘铁甲(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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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星不久之后也回苏府去了,萧彦勋站在皇帝赐给自己的宅邸庭院之中,望着华美雅致亭台水榭和假山池鱼,脑海中回想的却是那日归鸿居门前的雨和血,以及少年倔强的面庞。

萧彦勋心中承认苏瑾星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虽然现在陈野辰只是军中微不足道的一名士卒,但倘若他能从这次大战中活下来,一定能迅速地得到成长。身为左相的儿子,陈野辰本身也受过足够好的培养,可以说是个潜在的人才,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永远只做一个普通士卒的。

日后封侯拜将,鹰扬一方,未可知也。如果此人心向北征,那是再好不过……萧彦勋轻叹一声,苏瑾星方才那么说的隐意他已然明白,无非是劝自己斟酌利弊。如弊大于利,不妨找机会令其死在战场上,总好过将来成为隐患。

其中道理,萧彦勋并非不懂,只是他认为这么行事有违自己的本心,也逾越了有所不为的底线。

毕竟他本就不赞同邵风扬的做法,更不可能为了替邵风扬擦屁股而施行阴谋诡计。

“视北征同路者皆为兄弟”,苏瑾阳曾经说过的那番话,萧彦勋一刻都不曾忘记,也决心亲身践行,而不是将其当做一句笼络人心的口号。

新府新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知道这些都是为自己准备的,萧彦勋心里却没有多少激动和惬意,更多的是觉得紧张。既为步步逼近的战争感到紧张,也为自己马上要成为心上人的丈夫感到紧张。

然而即便前路有无数的不确定,可背后仿佛始终有一双手在推着他,让他不得不迈步前行。

大门外的道路上传来一阵急促骤停的马蹄声,萧彦勋回过神来,已听到有人在叫门。

“萧彦勋将军在吗!”

萧彦勋从侧门出去,看到来人穿着羽林禁卫的银白衣甲,顿时神情肃然地回答道:“我就是萧彦勋。”

那名羽林转过身来,打量了萧彦勋一眼,向其行礼道:“萧将军,卑职羽林禁卫左卫副统领林光,奉命秘请将军前往宫中议事。”

羽林禁卫是皇帝的直属卫队,地位凌驾于天北大营四卫禁军之上,林光说奉命来请自己,奉谁的命自然不言而喻。

此次进攻议事恐怕要涉及到具体的作战事宜,萧彦勋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回府中牵出坐骑,随林光一同赶赴宫中。

林光将萧彦勋一路引导至御书房,随后便率卫士在外值守。萧彦勋入内参见时,发现在场的不出意外有苏瑾阳、萧彦功和陆天渔三位兄长,此外邵风扬和永陵郡主牧芝仪也在,令他意外的是兵部尚书李珩竟然没有列席这次重要的军机会议。

“彦勋,来了啊,免礼。”牧芝仁笑着抬手制止了萧彦勋跪拜的举动,“平远坊的新宅可还满意?”

“臣还未来得及谢陛下厚恩。”

“客套话就免了,今日把你叫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雁阳之事。”牧芝仁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管那套繁文缛节,直接进入正题。

萧彦勋点了点头:“知道。”

“瑾阳,开始吧。”牧芝仁向苏瑾阳示意,人已到齐,可以说此战的具体布置了。

“雁阳两万边军,六千已分别进驻兴辅和定边二戍堡,余下的士卒则用于雁阳主城和城内据点的防御,这些都是我辽东守备府原有的士卒,负责第一阶段的防御战,由韩向漠统一指挥。”

书桌上已经摊开了一张雁阳城防图,图中细致标注了各处驻兵节点及城防重要之所,辽东守备府两万兵力的分配在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出自苏瑾阳本人的手笔。

“没有预备兵力?”萧彦勋一眼就看出了这图上兵力配置的问题,两万人被全部安排到了固定的守卫地点上,城中没有可以用来救急增援的机动兵力。这是相当愚蠢的错误,不该发生在苏瑾阳这样的人身上,所以萧彦勋是带着疑惑问的。

萧彦功对亲弟弟回答道:“辽东守备府只有这些兵力,进驻兴辅定边二堡的部队原本是作为预备兵力使用的,可是为了维持二堡的前哨阻敌作用,苏大哥也是不得不如此行事。”

“所以现在要议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何处调一支部队入城,作为预备兵力补充城防,以及由何人领兵的问题。”苏瑾阳说着朝邵风扬望去,问道:“陛下早先时候对我说此事邵先生已有对策,还望先生挑明。”

邵风扬笑了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苏将军,雁阳失守是计划中的事,所以这支预备兵力并不以能协助辽东守备府守住雁阳城为目标,故而人数也不必太多,我认为两千人足矣。”

“确实如此,为保证聚歼戎夏主力,必须在适当的时机放弃雁阳。不过我希望雁阳能守十五日。”苏瑾阳说道,“从京畿到雁阳,大军最快需要二十日,因此戎夏人如果二十日不能破城必会退走,而太早陷落又未免会使敌人起疑,所以十五日左右为最佳时间。”

萧彦勋明白这番话的意思,雁阳陷城是给戎夏人演戏看,但戏不能太假,所以守城战既要败也败得真实。而戎夏人不知道宸粼方面早有准备,所以算定开战头二十天是安全的攻城时机,十五日破城后入城劫掠,正是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大军尽起围城的最好时机。

“在戎夏大军兵临城下时守十五日,韩向漠能担此重任?”牧芝仁问。

苏瑾阳与陆天渔对视一眼,由后者回答道:“陛下,臣与韩向漠相处较多,此人精于火器之道,擅守城之法,必不负所托。”

“但此人毕竟不是陛下心腹。”邵风扬幽幽道,“先帝驾崩,京畿变乱,此人与陛下为敌,后迫于形势而降,其心不可不防。”

“邵先生不必多虑,我等与韩向漠在辽东共事多年,已然相知。韩将军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此战对抗外敌,大义当先!”陆天渔凛然说道,俨然有反对邵风扬多疑小性的意思……

邵风扬面不改色,淡淡微笑:“驸马光风霁月,然而雁阳还须有一陛下能放心之人才好,换言之,此人选最好从你们四位将军中出。”

苏瑾阳脸色微微一变,他是此战主帅,自然不可能率领一支偏师前往雁阳做预备队。陆天渔毕竟有驸马身份在身,而且是他麾下首席幕僚参谋,也不适合这个任务。邵风扬说从他们四人中选,其实按照这位邵先生的意思,这个人选必然从萧氏兄弟中选出。

“既然邵先生这么想,那就我去吧。”萧彦功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是自己去便是萧彦勋去,他做兄长的又岂能让新婚的弟弟去雁阳做这种危险的事?当即主动开口请战。

“大哥是苏大哥的左膀右臂,辽东守备府的兵力都留在雁阳了,后续进行反击的部队苏大哥肯定不熟悉,你留在他身边可以帮上忙。”萧彦勋说着上前一步,向牧芝仁请求道:“陛下,臣愿意去,也不用陛下和邵先生再为此费心安排部队。臣从自己麾下骑军中选两支旅队进驻雁阳就好。”

邵风扬点头,目光赞许地看着萧彦勋:“为防走漏风声,萧将军可以命你部人马即日缓缓北上,以守军正常调动的名义进入朔方。区区两千人,戎夏人应当不会警觉。你则留在帝都,待与苏家小姐的婚事完成之后,再赶赴军中。”

苏瑾阳、萧彦功和陆天渔三人齐齐出声反对道:“陛下,邵先生,此事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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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起陇上其他书: 扶摇同风九万里 荒芜剑歌 忘川夜行 笼中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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