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结束后的第二天，萧彦勋在晴风港和开京府之间往返了一趟。负责护送飞狼骑军的破浪军团第一水师已经完成任务准备返航，萧彦勋亲自到港口为其送行，顺便把滞留在晴风港的叶望舒给带回开京府。

叶望舒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随军的医官一直不允许他上阵，错过了这次突袭戎夏人的作战行动，见到萧彦勋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沮丧。

“将军，听说打胜了，可惜我没能跟上。”

“没什么可惜的，留在我们飞狼，害怕没有仗打？”萧彦勋来找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此时便把自己的安排向他说明：“你之前在边军是百人队的队官吧？我现在没法给你同等的位置，不过第四旅队有个什长的空缺，你要是……”

没等萧彦勋说完，叶望舒就一脸振奋地答应道：“我愿意！别说是什长，重头从士兵开始做起我也不觉得委屈。”

“那就好。”萧彦勋满意地点了点头，带上他一起返回开京府。

本来按照萧彦勋的计划，飞狼骑军在开京府稍作休整就该立刻开拔穿过西北面的咸镜道进入戎夏境内伺机求战，但出云王李仁熙却恳请宸粼军队暂时先留驻在王城。

虽然出云王未说明理由，但萧彦勋还是答应了暂时按兵不动。与叶望舒一起回到开京府，萧彦勋考虑到他和叶雁翎也多时未见了，便提议让他不必急着返回军中报到，而是先和自己进城去看看叶雁翎。

叶望舒也有点想念妹妹，在南门下马牵着缰绳跟萧彦勋一起步行入城，两人刚穿过城门便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簇拥着不少正在看热闹的出云百姓。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萧彦勋远远望去，只见一队出云禁军押着好几辆囚车招摇过市，囚车中装着的似乎是要犯，囚车后跟着一长串被捆住双手前后一个连一个且哭哭啼啼的老幼妇孺，那些人但凡走的稍慢便会招来禁军们的打骂。

叶望舒喃喃道：“看这架势，似乎是满门抄斩。不知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萧彦勋没有说话，等禁军押着囚车人犯过去了，才示意叶望舒跟着自己继续前进。

一路上同样的情景他们见到了三次，最近的一次押送的士兵直接将犯人在闹市斩首示众，虽然有官员宣读公文，但因为用的是出云的语言，萧彦勋和叶望舒都听不懂意思。

来到宫廷之外专为宸粼使臣准备的天临馆，萧彦勋在门口正好碰上了从里头出来的李禹臣。李禹臣看起来有些神情恍惚，见到萧彦勋之后愣了一阵，才拱手向他行礼。

“李将军，要上哪去？”

“想回一趟家，看看母亲。”李禹臣回答道。

“就在城中吗？”

“在城东。”

萧彦勋点点头：“好，你去吧。”

等李禹臣走出两步，萧彦勋忽然想起来他出云人的身份，赶紧喊了他一声：“哎李将军，方才我进城时看到好多禁军在押送人犯，有些直接在闹市就处斩了，那是怎么回事？”

李禹臣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将军还不知道吧，王上下令要对曾经与戎夏人有来往的人秋后算账，无论大小官员还是地主豪绅，已经检举满门抄斩。”

李禹臣的这番话连叶望舒听了都忍不住讶然。

和戎夏人有来往这个罪名实在有些模糊不清，究竟何为来往呢？勾结戎夏细作出卖情报算来往，与戎夏商人交易算来往，和戎夏人说过话也算有来往吗？

萧彦勋皱眉道：“这样定罪，恐怕要杀不少人吧？”

“可不是吗？而且还有人趁机公报私仇，为了私人恩怨肆意诬陷他人勾连戎夏人。负责执行命令的军官只图省事，很少会认真核查搜寻证据，往往上头有命便立即抄家拿人。”李禹臣一脸悲哀地摇了摇头，看见萧彦勋面露忧色，又勉强笑了一下安慰道：“将军放心吧，这是出云人自己的事，不会影响到宸粼将士的。”

萧彦勋心里有点哭笑不得，他所担忧的事并非李禹臣所想的那么简单。

犹豫了一下之后，萧彦勋恳求道：“李将军，回家的事能暂且往后推延一下吗？我要进宫去见出云王，身边需要一个能为我翻译的可靠的人陪同。”

李禹臣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喃喃自语：“可靠的人……将军说我么？”

“那我还能说谁呢？”萧彦勋笑了笑，上前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李将军，走吧。”

叶望舒目送他们二人离去，心中还在回味思索方才入城时的见闻，加上听了方才李禹臣所说的那些情况，可见出云人自己内部也是问题重重。不过这也不奇怪，早就听说出云人素来畏惧戎夏兵威，王城之中有暗中勾结戎夏人以求自保或获利的人亦是情理之中。别说小小开京府，哪怕是宸粼帝都云翔，也不敢保证里头没有戎夏人的奸细探子。

但愿这些不会对军队的行动产生什么影响吧，作为一个军人，叶望舒不怕在战场上战败身死，只怕输给战场之外那些说不明白的干扰因素。

“嘿，发什么呆呢？”

冷不丁被人用手指重重一戳后脊，叶望舒浑身一阵激灵，迅速转过身用埋怨的眼神看向叶雁翎。

“怎么就你一个人？将军呢？”

“他大概有些别的事要做，刚刚跟李将军走了。”叶望舒回答的同时眼神直直地上下打量着妹妹，把叶雁翎看得有点心里发毛。

她下意识地低头朝自己的身体看了一眼，心想自己明明还穿着戎装啊，有什么必要这样盯着看吗？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叶望舒半天才出声问了一句。

叶雁翎翻了个白眼儿，张开双臂说道：“我好着呢，之前因为要给将军做随从近卫，害我都没赶上上一场仗，就在宫廷里宰了几个戎夏人……”

叶望舒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有些羡慕：“那你好歹还在宫廷里宰了几个戎夏人，我才是真的倒霉，明明伤已经好了却只能呆在晴风港等你们的消息。”

“但愿将军之后别忘了给我们安排去处。”叶雁翎忧愁地说道，“我可不想一直跟在他身边……”

“怎么了？”叶望舒问道，“将军人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我怕跟着他没机会上阵啊。”叶雁翎回想起之前冲锋的时候第六旅队那气吞山河般的阵势，止不住地心动，竖起食指抵着下巴遐想道：“要是能去第六旅队就好了！”

她满脑子都是第六旅队配备的健壮的战马和刀枪不入的铁甲，把自己曾经在校场上掀翻过第六旅队统领孟长戈的坐骑一事都抛到脑后了。

叶望舒看着她痴痴的样子，迫不及待地向她炫耀道：“将军已经安排好了，哥之后就是第四旅队的什长了。”

“什么什么？”叶雁翎急得叫了出来，“那我呢？”

“你啊，自己问将军去吧。”叶望舒一脸得意。

“怎么能这样……”叶雁翎不服气地叫道，自己一直跟着萧彦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反倒是叶望舒先被安排去了第四旅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