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醒来之后，还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

周围似乎有些亮了，她坐起身一看，云宝靠着床边睡觉，而椅子上，是秦无霁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看向她。

姜拂环顾四周得出结论，似乎怕吵醒云宝，就低声地问：“无霁，你……绑架我了？”

秦无霁：“……”

他现在就想打死她！

秦无霁深吸一口气，“你说呢？”

好久没听见姜拂心声了，他打开了心灯试一试。

“啊？”

【完了完了，我不就是跟着姜寻之去聚餐了吗！就要绑架我？】

【他这独占欲是不是太强了？那之前跟我生哪门子气啊？】

【哪里惹到他了也不说，就知道闹别扭，小姑娘都没他别扭！】

【我也是人啊！我哄他不会累吗！我才不要做舔狗，舔狗都是一无所有！】

【算了……我跟他计较什么呢？】

【他有病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秦无霁：“…………………………”

秦无霁被吵得立即关了心灯，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姜拂，你太吵了。”

他想不通这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要说。

姜拂立即警惕地看着他，“你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所感应。”秦无霁没全部隐瞒。

姜拂立即笑了笑，“我，那个，就爱胡思乱想，你别往心里去。”

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被秦无霁绑架了，姜拂立即想起来了。

“我昏迷之前被姜寻之带去见了两个男人，然后就浑身一痒，昏过去了，所以……”

姜拂向秦无霁投去心虚的目光，“无霁呀，你救了我。”

秦无霁说：“没有，要杀你来着。”

“……”姜拂咳了咳，“我知道错啦，我不该怀疑你的。”

“真不用把我想得太好，你不是中了宁程光的蛊毒么，那蛊毒会让你被他的笛声控制，他想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秦无霁平静地叙述这一件事，“你猜他一个废物为什么会这种东西？”

姜拂没往深了想过。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到了书中世界，也是仗着自己看过部分剧情而知道一些没人知道的事。

所以当秦无霁这么说了之后，她立即就猜到了答案。

这是秦无霁教宁程光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被宁程光控制。

可是秦无霁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难道他要撕破脸后彻底黑化了？

姜拂没有装傻，她只是神情复杂地说：“听你的意思，是你给他的毒……”

是，就是这样。

秦无霁当然敢作敢当，普天之下还没有他不敢面对的事。

但当他得知姜拂差点因为蛊毒被人带走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极度狂躁的边缘。

姜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她骗你那么多次呢！

“算了。”秦无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淡淡看向姜拂。

“你解释吧，为什么在顾渊面前装傻。”

终于听她解释了。

姜拂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我梦见，顾渊会对姜家不利，所以故意迷惑他。”

秦无霁道：“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姜拂摇头，“杀了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所以杀不了。”

姜拂没骗他。

相处已久，有时秦无霁不开心灯，都能知道姜拂什么时候的心理活动会丰富一些。

刚才明显是心口一致。

秦无霁又问：“为何从一开始就讨好我？自那日我在惩戒堂被……母亲打后，你开始对我不同。”

“…………………………”

大哥，您这观察力也太敏锐了吧？？？

她做的真的这么明显？

姜拂拳头攥紧又松开。

只听秦无霁冷漠开口：“我只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还能怎么说呢？

姜拂记得自己回答过类似的问题，但她早就该知道，秦无霁如果能轻易信她的话，也不会一直做魔头而没动摇过了。

这段时间，姜拂是各种捧着秦无霁，生怕大爷磕了碰了就不高兴。

他性格别扭偏执，做云遮时又有些恶趣味，骨子里透着对世人的冷漠，可有时……似乎真的会在意她。

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对自己保持高度警惕，还故意用姜阮棠逼她坦白，时不时关注她一举一动，不让她跟别人走得过近，仿佛把她当成专有的宠物。

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看似相差不大，实际上却是秦无霁占据主宰。

姜拂明知道这一点，因此也不敢奢望些什么，只想让他先放下报复姜家人的念头。

却屡次弄巧成拙。

“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并不一般，所以对以前，对你做的那些，感到十分愧疚。”

“我确实想要弥补，可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们，才会开心一些。”

姜拂抿唇，这种话她说过不止一次，明明每次都诚心实意，却被秦无霁看成虚伪的讨好。

“因为害怕你报复，所以及时止损的同时积极弥补，我想……这应该是人之常情。”

姜拂说到这，突然想起了秦无霁之前说过的话。

当时二人差不多都坦白了一部分，她也问过秦无霁自己该怎么赎罪。

当时秦无霁仅仅是说让她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她也照做了，看起来秦无霁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她不懂，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生气。

“我好像没办法让你满意。”姜拂垂下头，低声地说。

她的委屈肉眼可见。

每次坦白都要掏心掏肺一次，姜拂有时都想，毁灭吧，毁灭了算了。

这个世界太危险，她承担不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

而又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心中的信念让她再坚持一下。

她明知道秦无霁就是那样的人，又担心自己的付出被他嘲笑，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徒劳，还是笨拙地一点点伸出爪子，试图软化那一颗冷硬的、密不透风的心。

“我承认我对你好，有我的私心，我会害怕，害怕你伤害我和我的家人，也害怕我所做的一切都没用，你会一直怀疑我的诚心，也不想相信任何人，可我……没别的选择。”

浑天镜只给她指了这样一条路。

她要在秦无霁尸山血海的世界里求生，像一朵顽强的花开到最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