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想，或许是我杀了她们么？”陶老夫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在这众多先祖牌位前，姜拂也猛然醒悟，不管如何，外祖母不敢在这种地方骗她吧？

当然，排除掉那种“骗着骗着连自己都信了”的情况，姜拂也只能当外祖母说的是真话，唯有相信。

“我不知道。”姜拂也没有否认，只能说：“我是愿意相信外祖母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倒是个诚实的孩子。”

陶老夫人正色道：“所以，小拂，无论如何，你只要知道我们陶家与魔族不共戴天就是。”

“那后来呢？”姜拂好奇地问，“外祖母，你是怎么逃脱的？”

“是我母亲救了我，而那个魔族，也死于了母亲手下。”陶老夫人说：“所以我之前看你身上有魔气，才想除掉你，小拂，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冤枉了你，向你道歉。”

她的语气如此真诚，姜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深深的愧疚包裹，陶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也并未就此失态，“这是陶家欠你的。”

她在灵龛下拿出了两枚铁片一样的东西，“地阶一品的秘宝，陶家传家之宝，陶玉也未曾见过，《孤阵篇》和《百器残卷》，一个是阵法奥秘，一个是炼器的指导，我知道这些东西无法弥补你，小拂，我不强迫你体谅我。”

若是真如外祖母所说，那她也能理解外祖母对魔族的恨意来源于何处。

姜拂抿了抿唇，也并没有一点推辞，收下了这地阶秘宝。

陶老夫人又说了几句，随后希望姜拂能留在陶家。

姜拂说：“我想陪我娘亲。”

“……”

提及她娘，陶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过了半晌，才说：“把她也接过来，我陶家有养灵阵，比她自己康复要强得多，你们也别住陶玉那小宅子里了。”

姜拂也没有非要忤逆她的意思，更何况，刚刚的她还答应了陶老夫人一件事。

……

出门后，姜拂就看见了在等自己的秦无霁，还好他和陶玉两个人相安无事。

姜拂说了谈话的结果，陶玉也放心道：“幸好，幸好。表妹，我差人去一趟就好，接回姑母，你就不用回去了。”

“好，麻烦表哥。”

“不麻烦，只是……你们要住在何处呢？我想想。”陶玉正说着，陶老夫人已然出来，对他道：“让他们住在陶然居就好。”

陶玉有些意外，不过脸上也浮现出了欣喜之色。

去陶然居的路上，陶玉说：“家中各房都分开居住，陶然居就是叔父们各家住的地方，这样看来，祖母她已经……接受姑姑了。”

姜拂心想，折腾了一趟，娘为救自己也受了伤，即便外祖母想认回她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缓和关系。

等到了院子里，桃树开得茂盛，姜拂有些奇怪，这都快到过年了，竟然还能开花……

随后她又想起一些法阵能使一年四季如春，也就没再向陶玉询问“桃花为什么开”这种问题。

等到陶玉道别，秦无霁才开口说：“你这个表哥对你还真是不错，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

您也太聪明了。

姜拂当然没有实话实说，干笑两声，“陶玉表哥人好。”

“呵。”秦无霁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外祖母可要杀你，你还住在这，有你这么蠢的人么？”

姜拂叹口气，“哎，我也知道，不过不是为了多学一些么，权当忍辱负重好了。”

秦无霁刚想说陶家那点破玩意儿还至于她留在这学？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语气也正经许多。

他目光中透着危险，靠近姜拂后问：“是因为想近距离地看着别人？谁？陶玉？”

姜拂：“……”

大哥，您这性格是不是太霸道了一些？而且每天都在怀疑她跟别人走得近，为什么啊？！

姜拂实在是无法理解秦无霁，如果自己也有个心灯就好了，就能听到他的心声，也不用她再猜来猜去。

“我没有。”姜拂否认后说：“你不要总怀疑这些，而且就算是，又如何呢？”

“……”

秦无霁攥紧拳头，半晌才冷着脸说：“不如何，你自然随意。不过你的命是我的，我救你，也只是不想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说着，秦无霁转身去了给他准备好的房间里，看起来似乎十分生气。

姜拂自然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于什么，也就留在这里，等陶玉把自己娘亲接过来。

*

陶然居里住进了其他人，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去。

而知道消息的陶怜音也十分不解，立即叫丫鬟去打听，究竟是什么人去住了。

陶朵朵在旁边，看见姐姐有些不安的样子，也有些好奇，“姐，能是什么人啊？这不都是咱们自家人才能住进来么？”

陶怜音把玩着手中的玉灵芝，险些把它摔在地上。

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是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身陷自己阵法中的那个阿拂也失踪了。

祖母亲自要杀她时，陶怜音还有些庆幸，虽然不明缘故，但至少让她明白，祖母并未看重阿拂就是了。

而这件事却没个结果，不祥的预感如乌云笼罩心头，让陶怜音无处可逃。

*

随着一辆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入陶家，驶向陶然居，陶家人也纷纷走了出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马车边上，三个妙龄女子个个长相清丽，容颜姣好，可如果不是在马车边上跟随，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姐。

执剑的年轻修士器宇轩昂，竟无法轻易感知等阶，非同凡夫俗子。

就连陶家备受瞩目的大公子陶玉都亲自掀开马车帘，在一旁扶着妇人下车。

看见她的一瞬间，在场的人纷纷愣住。

陶家五个儿子，个个在家中，不过在场的也就只有三个，余下二人也懒得关心谁又住了进来，根本没当回事。

陶玉的父亲陶温言是长房，平日性格也算温厚，见到马车中的年轻妇人容貌，立即睁大了双眼。

“……小妹？”他与其余兄弟对视一眼，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小妹离家已经近二十年了……当年说是与父母断绝关系，他们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