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捡起包子，哆嗦着往远处的乞丐窝爬。

包子铺老板不时抬眼看看有没有人抢小乞丐的包子，直到小乞丐趴在阴凉处开始哆嗦着啃，老板这才放下心。

“都特么什么鬼世道。手脚健全的要抢爷爷的包子，装死充愣的要抢爷爷的包子，连真要死的也要抢。”

“老板，一个包子。”我递过去一个铜板。

老板笑眯眯接过，忙活着打包。

“老板，什么手脚健全装死充愣啊？”我质问。

老板叹了口气：“哎，还不是那征兵！好好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的法子，一个个蹲在那儿，等着人牙子卖到那军营里去。天天都有人来卖！你瞧！”

老板指着对面破草席上的两个灰头土脸的青年人：“客官您瞧，这人好手好脚的，他弟弟也是个生龙活虎的，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突然有点尴尬怎么回事，老板那天就看出来了？

“这不前两天，也是对兄弟，兄弟二人都长得人模狗样的，也在那儿装病，我早就看不下去了！那当哥哥的见人牙子来了，还抢我包子，当时气不打一出来，几棍子下去也算解解恨。”

……

合着老板把我两一直当反面教材？！

老板递过包子，我抓住他的手，暗暗使劲，老板疼得准备大叫，我威胁道：“要是想死就叫出来。”

老板疼得直打颤：“客客官，小的可有的得罪的地方？”

我阴森森道：“巧了，我就是前几日被你打的那哥哥的弟弟。老板，也记得你呢！”

手上劲道又大了几分，老板的手腕几乎是脱臼了。

老板惊慌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子饶命饶命！”

脱臼本就疼痛，我再使劲加剧了疼痛罢了。

虽然气没出出来，但敏锐地我察觉到一道目光。

原是那断腿的小孩，惊恐又紧张的看着我。

他倒是提醒我了，这个老板也不算是见死不救的恶人，反而帮了小乞丐一把。

若是当初，也有人这么帮我的话……

不是有顾承安么？

心头一软，我松开了老板：“脱臼而已，几日便好。你本该死，是那小孩儿救了你。日后，好自为之！”

老板哆嗦着不敢出声，只一个劲道谢。

我走向那小孩儿，小孩儿蜷在一个破烂的草席子里，浑身发出恶臭，应该是断腿恶化流脓，已经有了尸腐味。

四周空荡荡，无人与他为伍。

“你痛苦吗？”

我居高临下，看着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有些苍凉。

瞬间眼线直流，小孩儿点了点头，两道泪泉滚烫直下，他却不哭不叫，只有绝望。

“你已经活不了了，下半身都已经腐烂了，就算砍掉也救不回来。”

我目不转睛望着他浑浊的眼睛，想看出一丝情绪，可惜只有绝望。

小孩儿目光呆滞，举起包子咬了两口：“知道。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他们都说吃饱了才能上路。”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面对生死，看得如此透彻。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忍住呕吐的欲望，强行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拍了拍胸脯直到完全下肚。

小孩儿平静道：“我饿了三天，快吃不下了。”

指尖的蛛丝叫嚣着，又收了回去。

我平静道：“我送你一程，投胎的时候，选好人家再投。可好？”

小孩儿绝望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坑坑洼洼黢黑的牙床有些狰狞：“好。你是好人。”

我手掌摸上他油腻打结的头，一震，他便立刻软了下去，以怪异的姿势倒在草席上，就像是用久了的抹布。

我扔了一块银子给全程看戏的包子铺老板：“把他埋了。”

老板单身收起银子，不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