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支书趁着几人在那说笑,又回屋提了一盏煤油灯出来。
“走吧,到时间了。”
“你怎么又拿盏灯出来,我手上不是提了一个吗?”
“我想起来有事还没有和老陆说,明天县上的领导要到村里来了解情况,我得提前给他说道说道,好有个准备。”
“行吧,就你操心的事多。”
“哪里,还是多亏了咱翠花,踏实能干又会心疼人的.....”
听到自家爹娘都年过半百了,还打情骂俏的,叶成文都觉得臊得慌,连忙清了清嗓子,提醒莲生吃饭,别再盯着门口了。
这边叶支书陪着张翠花一起走到分叉口,就独自朝着大队部方向的小路走去,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的地上似乎横着什么东西。
连忙拎着煤油灯凑近查看,当看清地上横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唬的一向澹定自若的叶支书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幼,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只见地上横躺着的,哪是什么叶成文和莲生说的“动物”,而是王癞子。
依旧是那有些邋遢的装扮,不过他横躺在地上,衣衫半敞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长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而此刻他是双眼紧闭,脸上被鲜血湖了大半,额角有一个血肉模湖的伤口,似乎还在往外淌着血。
叶支书伸出有些微颤抖的手,在王癞子鼻尖试了试,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风太大,还是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完全没有感受到王癞子有任何呼吸。
王癞子这么大的个子,叶支书一个人也扛不起来,干脆就去了大队部敲门。
“砰砰砰”大队部的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
叶支书站在院门外,都能清晰的看到院子里的几人正围着一口锅吃的正香。
“我这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吃饭了?”
“没有的,我们这都吃完了,有什么事您直管说。”刘建国还有些惊讶叶支书会大晚上的过来大队部。
上一次他们大晚上见到叶支书还是在知青院,来通知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
“刘同志,你帮我把村长一起叫出来吧,顺便把院子角落那张破门板一起搬出来,等会要用。”
刘建国虽然不明白叶支书的用意,但是还是照做了,直到他背着门板跟在支书和村长身后,看到躺在地上的王癞子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叶支书,这不是那癞子吗?他这是死了吗?而且还是被.....”
虽然刘建国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这暗示也很明显了,这王癞子估计是被人砸到额角失血过多死的。
也就是说这村子里住着个杀(人)犯。
“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气,先帮帮忙把人抬到门板上,然后送到老李那去看看,万一还能救活呢?”
“你们手上都拿衣服缠着点,看他身上出了这么多点子,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小心着点比较好。”
“嗯。”
三人抬着门板就去了李有年家,还好现在天虽然黑了,但还真没到大家入睡的时间,李有年正坐在屋内喝着小酒,听着从城里回收站淘来得老旧收音机。
听着昆曲柔美圆润的唱腔,李有年手指轻敲桌面,打着拍子,别提有多惬意了。
“李叔,李叔,快开门,出事了?”刘建国的呼喊声突然出现,吓得李有年手一抖,还没送到嘴边的酒撒了一身。
“哎!我的酒!大晚上的,怎么都不让人歇着!”
“来了来了,别催,你李叔老了,手脚不行了,动作慢!”李有年慢吞吞的又从酒壶中倒出酒来,将小杯盛满递到嘴边一口气喝下。
“哈。”终于如愿以偿,舒服的吐了口气,李有年才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出屋子去开门。
“出什么事了?晚上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反而跑来找我,是陶知青的腿不舒服?”
刘建国看李有年终于出来了,连忙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身后门板上的人。
“哎幼,这不是那王癞子吗?死了?”
“李叔,你怎么就知道他要死了?”刘建国看李有年第一反应就是王癞子死了有些疑惑。
“哈哈哈哈哈,他是我的病人,我能不知道吗?他染了那种脏病,已经到了晚期,治不好了,迟早是有这么一天的。”
“你们看看他那身上全是疹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们小心一点,这血液也是会传染的。”
听到说会传染,三人本来还都抬着门板的手收了回来,王癞子连着门板直接直挺挺的砸在地上了。
“好了好了,我已经看过了,人都死透了,赶紧抬走吧,放在我这多晦气啊。”
李叔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赶人走,就他们刚才摔得那一下,就有不少血溅到了地上,明早起来还够他忙的。
“老李,你这哪里是看了啊,你都没挪过步,你这空口白话的不厚道。”
“你们都这样摔他了,他还能直挺挺的掉下去没任何反应,不是死透了是啥,至于想知道怎么死的找我没用。”
“我啊,只负责治病,这看死人的活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来处理吧。”
三人从李有年家离开都有些愁眉不展,最后这王癞子的(遗)体也不能就这样到处放着,最后没办法还是将人抬到了村长家的废墟。
顺便也把张翠花叫回来,今天就不用支书家派人去守着了,村长今晚根本就睡不着觉了,干脆自己过来看着。
村子里一下就没了四个人,陆有才还不知道明天县里的同志来了,自己这个当村长的该如何是好。
而叶支书这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让张翠花再烧锅水,他要重新洗洗,顺便把身上这套衣服烧了。
“你这好好的衣服才穿多久啊,你就要烧掉!”
“这衣服不能要了,染了脏东西。”
“你听我的,这王癞子得了传染病,今天我可碰了他的,得好好洗洗,你也和我一起,这衣服都不能要了,都脏。”
“谁要和你一起洗,你个老不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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