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队伍走进一个村子,这个村的狗都睡觉了,没有向闯入村里的人示威。黑暗中,村口的大枣树后出来个人,和刘铭山低语了几句,把一行人领进一个窑洞。窑里很暖和,老寨头也在窑里,窗子已经被毛毡堵住了。那人让其他人休息,端了个灯放在小炕桌上,给刘铭山汇报村里的情况,指认警察们住的窑洞:“村里的狗都喂了酒糟,五个警察住西窑,娃娃跟班长和另外三个警察住在边窑里,就这么个情况。”
刘铭山和王强、刘大民商量,让大家先歇着,夜里动手看不清对方,等天稍亮时开始行动。行动结束后,队伍迅速撤离到对面的梢山里。翻过山再休整,夜里返回蟠龙街解散队伍。他将队员分为两组,一组由刘大民带领,另一组自己带,如果敌人要硬着往出冲,就用大刀片对付。他估计这种可能很小,敌人正在睡觉,没有思想准备。另外让王强带四个人在村口警戒。
天快亮时,老寨头冒充窑主去叫门,说是要挖米,为老总们做饭。窑里的警察们正在睡觉,有人嘟囔着,天还早,急什么,顺手拔开了门闩,刘大民等人一拥而进,班长看来是有些警觉,伸手摸枪时,刘大民的铁鞭无情地落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哇”地叫了一声,缩回了手,一个队员迅速将班长的短枪拿到自己手里。其他警员的枪都放在后脚地,想拿都来不及,乖乖当了俘虏。刘大民说:“我们是红军,赶快穿衣下炕,想活命的手脚麻利些!”
另一个窑里,刘铭山让主人叫开门时,开门的警员还想再钻回被窝,被刘铭山用胳膊勾住了脖子,其他人还在沉睡,尚文和张侯栓立即将架在地上的枪没收。然后拍拍睡觉警员的头把他们叫起来,随后押出窑门。刘铭山让俘虏们一字儿站在院里,给他们讲了红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希望他们不要再为反动腐败的官僚政府卖命,回家去种地。最后警告说:“有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继续与穷人作对,下回抓住就不客气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警察们犹豫了一下,先有人倒着往后退了两步,看这群衣衫破烂的人好像对他们没有恶意时,一哄而散,朝坡下跑了。
赤卫军们一阵欢呼。刘三民原来被反绑着双手,卧在柴火堆里,这会儿,手被人解开了,他甚至没有全明白是咋回事,直到看见刘大民提着缴来的枪,才扑过去,抱住刘大民大哭。
刘大民说:“悄悄,你一个男人,哭啥!”
刘铭山给窑主交代了一些善后的事情后叫队员们抓紧时间转移。
王强问:“三民咋办?”
“先跟上,翻过梢山再说。”
战斗进行得干净利落,赤卫军空手套白狼,没费一枪一弹,不但解救了刘三民,还缴获了一支短枪,八支长枪和二百余发子弹。
蟠龙川的第一支革命武装就这样诞生了。
队伍穿过一片梢林,继续向南行进,战士们打了胜仗,心情格外舒畅,不时有人高喉咙大嗓门的唱歌说笑,刘铭山让大家保持安静,说话嗓门小一点,敌人虽然离我们很远,但是,很快就会知道警察队被缴械的消息,会派住在寺湾的敌人追来的。有人不以为然,说怕什么,咱们现在有了枪杆子,狗日的来了,就捶他!
刘大民说:“不敢有这个想法,有了枪不代表你会使用,会使枪不一定能打胜仗。我们现在的力量很小,千万别张狂。晚上散伙后,枪支集中保管,对谁也不能讲这个事。下一次行动时再通知大家。”
王强说:“刘大队长的话很对,今天开了个好头,一定要有个好的继续,一会儿进梢林休整,让刘铭山队长给大家教教咋样用枪,你们跟他练习练习。要不,枪对咱们大多数人来说还不抵个烧火棍。”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这些摸惯了镢头把,锄头把的人,虽然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但是背着枪总有些别扭,也需要一个速成培训过程。
刘三民夹在队伍当中,他的心情很复杂,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放羊娃会有这么多人相救。按父亲的话说,就是陪着他上杀场哩。他晓得,抢了警察的枪,不比他打王县长一石头的罪轻,这么做不合算。他拉着刘大民的衣襟说:“哥,我有句话想说。”
“说。”
“我还是去投案自首。”
刘大民真想掌刘三民一个嘴巴子:“放屁话!”
刘三民嗫嚅着嘴:“我害得这么多人为我犯法……”
王强连忙说:“你是抗税好汉,救你是应该的。“
“我回去,人家还会抓我的。“刘三民担心。
刘铭山说:“这是个实话。不管咋样,三民不能回去,先在我家里住几天。我回南梁时,把灵娃也一起带上,那里是咱们的天下,需要人。”
刘大民吃了一惊,问:“灵娃在你家里?”
“哦,”刘铭山说,“你的话我和她说了,灵娃说死也不回刘家,让给二民捎个话,她要去当红军。”
“女人也能当红军?”
刘铭山说:“红军里有医院,被服厂,还有后勤机关,要给各地红色政权培养干部。咱们的目标不光是打仗,要逐步建立苏维埃政权,要干的工作很多很多!”
刘大民对三民说:“听见没,你跟刘叔叔去当红军。世界上只有这一条路你能走通。回去我跟大说,你叫人家枪毙了。另外,你得把名字改改。”
刘三民说:“我跟着你们行不?”
“不行,”刘大民说,“我们晚上就散了,你今天回去,孙老总明天就把你抓走。今天这个事,走到哪里都不能说,说了你会丢命,大家也会一起遭殃。”
“那咋办?”
“榆木疙瘩脑袋,开不了窍。”刘大民让大家休息,接着和弟弟谈话,“从尔格起,你不叫刘三民了,旁人就不知道你是刘三民,刘三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说你叫什么,旁人就叫你什么,要从心里把过去的事一笔勾销,打烂县长脑袋的人是刘三民,不是你,红军救的是刘三民,你不认识,解开了吧!”
“好吧,我不是刘三民了,让刘叔叔给我起个名字吧。”
刘铭山说:“你成了红军,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叫铁流,钢铁的铁,流水的流。”
刘三民点点头,认可了他的新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