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祉园寨子里只放了一枪,这一枪是郝三茂放的,他说过,要给红军一个下马威的。
寨里的人,也没有想到郝三茂会打头一枪,而且一枪就要了一位红军连长的命。孙老二脸色灰白,一个劲抱怨郝三茂惹下了乱子。现在咋办,他这不是在绑架大家吗?
郝三茂不以为然:“手里拿的枪是烧火棍?”
何天章很是气愤:“你这不是断大家的后路么?”
郝三茂反驳:“后路早就没有了,你以为不打红军,红军就会饶了你们?做梦去吧,红军气势汹汹地来干甚?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
何天章说:“不死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谈判商量解决。反正,谁打死人谁负责,大家不能跟着你背黑锅,这一百多人的命不能叫你一人给害了!”
众人也海吵起来,纷纷指责郝三茂逞能,有人甚至说要把郝三茂的枪下了,免得他冒冒失失再伤人。孙老二同意大家下郝三茂的枪,理由是孙老总走时,叫他来照看寨子,别人得服从他。郝三茂一肚子气,他把枪扔在地上,气愤地说:“老子不管了,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说着,跑回自己的窑里睡觉去了,一路走,还一路骂,“日他妈,人家都打到了家门口,还怪老子开枪,老子就不信红军攻进来能饶了你们狗日的!”
晚上,红军暂时撤出前沿阵地,寨外没了枪声,四山的篝火依然闪亮,偶尔可以听到赤卫军的叫骂声,寨子里的人无法入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钱的人,和一小部分没钱的人,断不了去佛爷庙烧香拜佛求平安。他们明白,红军撤离是暂时的,红军死了人,绝对不会轻易罢休,寨子被打开只是个时间问题。瓦窑堡方面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按说,白军要来相救,早就该来了,正常的速度,一天就能到达,说不准,孙老总压根就没有去瓦窑堡,自己先躲起来了,让这些人给他当炮灰。有这种想法的人多了,话自然就传到了何天章耳朵里。何天章也非常为难,眼下这个局面确实不好收拾,如果不打死人,还可以动员大家投降,现在打死了人,投降了也保不住大家的性命。先死和后死是一样的,终归都是个死,万一孙老总从瓦窑堡请来了救兵,就有柳暗花明的一刻。他也来到了庙前,跟正在议论的人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老总明早就会带着兵马来的。寨子是他老人家一手修整好的,不可能把咱们撂下不管。”
说话间,有人来报告:“老鲁犯病了!”
“咋啦?”
“睡在地上,满嘴吐白沫子。”
何天章想,可能是高度紧张,神经出了问题。他赶过去,见老鲁正在地上躺着,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嘴里不停地往出冒白沫。“起来!”他用脚尖踢了老鲁一下。
老鲁“蹭”地一下跳起来,这时,大家才看见他手里还拿把三山刀,老鲁发神了,大家连忙躲开一条路,有人见状跪了下来。老鲁提着三山刀,铁环摇得哗啦啦响:“呜……哇……啊哦……
他唱道:说是了天上没有神灵,
刮风下雨就打雷声,
何天章愣了一下,身子不由地哆嗦起来。
懵懂的百姓要听清,
明天晌午就要出事情。哦……
老鲁一边唱,一边沿着寨墙转圈跑,狂喊:“红军来了,红军要破寨了!”
寨外的赤卫军看不清寨子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在月光下能看家有人在寨墙上奔跑喊叫,刘大民连忙叫人呐喊,放枪,他听得出来,是老鲁在帮助红军,寨里人的心乱了。
寨子里的人听见红军在打枪,以为是红军乘着夜色来攻寨子,都冲出了窑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外扔石头,假如现在有人要从寨墙上爬上来,用擂石是可以抵挡一阵子的,有人也抱有侥幸心理,从里边往外扔石头,即使砸死红军,也弄不清是谁丢的,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谁让红军自己送上门来呢?
老鲁继续发马,四周的喊声越来越大,何天章大着胆子伸出头看了一下,哪里有红军的影子。赤卫军的篝火点在离寨子一枪远的射程之外,他连忙喊:“停下,住手!红军没有来。”
众人停止了战斗,纷纷爬上寨墙看个究竟,那有个红军的影子呀!
老鲁倒在地上喘着气,呜哇地喊叫,何天章这回是真的动了怒,他狠狠地踢了老鲁两脚:“不成器的东西,扰乱人心!”
这一夜,尽管红军没有来,但是天祉园寨子里的人无人入眠,明天会咋样,谁能晓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