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正在低头温书的庞统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那蔡夫人,只见她眉眼含春,美艳不可方物。
此时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却不像是在为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得力的手下,而像是为自己寻一个面。
那庞统先是一愣,然后却是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蔡夫人竟是来请庞某?”
蔡夫人的脸上带着一丝丝娇羞,在听到庞统的询问之后,却是低微微点头,然后檀口轻启,做出了一副女儿家的姿态,然后道:“先生凤雏之名远扬于九州,荆州之学士,州郡之小儿,无有不知先生才名者。如今荆州有先夫孽子刘琦勾结外人作乱,荆州正值为难之际,小妇人才疏学浅,不能为稚子谋划,故而特意前来相请,还请先生以荆州百姓为重,下山辅佐稚子,造福我荆州百姓。”
她一副如泣如诉的模样,却是让一旁的许多学子的心都化了,而那端坐正堂之上的庞德公却是眉头一皱,一旁的诸葛亮缓缓的放下了手中书籍。
孟公威等诸葛亮与庞统的好友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蔡夫人,他们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那里不对劲儿,但是却都不知该如何言语。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庞统却是突然哈哈大笑,然后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口中道:“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宛雏,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
庞统缓缓的背出了这一段话,而那蔡夫人却是变得一脸的迷惘,却是有些听不懂那庞统的言语。
但是庞统的话刚出口,一旁的诸葛亮却是微微一笑,然后便又开始低头温书起来,而一旁的孟公威等人却是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
那些真正的智者们都领悟了庞统的意思,而那依靠着牺牲自己的色相以及耍弄阴谋诡计的蔡夫人却是有些不明白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同样与他一脸茫然的士子,然后又看了一眼低头温书的诸葛亮,再一瞥那神情变得淡然起来的庞德公,她的心底略微浮现出了一丝的不妙之感。
但是他逐渐的感受到了自己兄长的野心,若是不尽快的培养出自己的班底话,恐怕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将彻底的失去与那蔡帽平等的的话音权,而若是蔡帽这一次失败,那荆州便也需要一个真正的智谋之士方才能够抵挡来自南方刘备的压力。
故而她这一次上鹿门,看似不过是心血来潮,但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动了要请动庞统的心思。
“小妇人才疏学浅,不知先生之意,还请先生赐教!”眼看着在场的大多数的学子都不明白庞统言语的意思,那蔡夫人也就没有了不懂装懂的兴趣,而是直接了当的向着庞统询问。
“哈哈,夫人无需多利。”庞统却是再一次出一声轻狂的笑声,然后却是伸手,十分有礼的将蔡夫人扶了起来,然后却是将手在自己的袖袍上擦了擦。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蔡夫人,你可明白?”
庞统的方才落下,却是转身便向着门外走去。但是他这一句话一出口,那堂中的学子便纷纷反应了过来。他们大多数的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而那蔡夫人身为女子巾帼,虽然之前的言语太过高深不曾明白,但是后一句,他却是明白了。
“好你个庞士元,竟然以我荆州为雀巢。哼,我倒要看看,到底谁会是你的梧桐。”蔡夫人反应过来之后当即怒,然后却是一甩袖子,转身便离开了鹿门书院,至于那被她带来的礼物,却是尽数都弃置在了山道之上。
见到蔡夫人如此吃瘪离去,那鹿门书院的学子之中,当即便有数人哈哈大笑,纷纷指着庞统离去的方向道:“士元兄不愧是凤雏之名,竟然直言蔡氏为鸟巢,却是让吾辈大快人心。”
那人的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一人眉头一皱,然后道:“吾等荆州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庞士元性情倨傲,不通礼数,尔等难道也与他一般么?都快快闭嘴,莫要多言。”
他的话音刚落,却是恭恭敬敬的向着庞德公一拱手,然后便低头坐了下来,一副专心温书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心却是早已经飘出了窗外,来到了蔡夫人的身前,看着她娇艳欲滴的模样。
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有所不同,但是随着蔡夫人登上鹿门山的那一刻开始,一扇学子们出仕的风暴便开始展开。就在第二天的早上,便有数名学子收拾好了行李辞别了众多学子与庞德公下山去了。
他们在山中苦读已经有些时日了,该教的东西,庞德公也都尽数交给了他们,而那些不该教的,他们也终生都难以在庞德公的麾下学到。
所以,他们开始厌倦了山上枯燥的生活,开始向往起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荆州乃是富庶之地,蔡夫人也说得很对,此时的荆州确实是求贤若渴。正是英雄用武之时。
他们也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展露自己的本事,在天下人的面前留下自己的才名。同样的,他们也向往高官厚碌,向往美妻娇妾。
每一个人的追求不同,而这些追求不同的人最终都会分道扬镳。
荆州不是能够让凤凰栖息的乐土,但却是他们这些自认为是才子的鸟雀所能够安栖的地方。他们并不嫌弃这一片树林。因为他们知道,越是高贵的地方,需要他们付出的便越多。
数日之后,原本十分热闹的鹿门书院也就不再剩下多少人了。大多数的人都或是投奔荆州,或是东去江东,南下交州的也有,北上投奔曹操的也不在少数,还有个别的人甚至是前往洛阳,欲要在天子的身边服饰。
而那真正的具有才能的人却是都留在了山上,诸葛亮,庞统,孟公威等等,还有些新入门的弟子。他们在看向那些下山的学子之时,脸上也都纷纷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庞德公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立在鹿门书院的山门前,看着逐渐的下山而去的学子们,他的脸上无悲无喜。
微风吹乱了他的胡须,庞德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