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朝着于谦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之后,快步走向通讯班,从柳蓓手中接过一个红色的耳麦后开始与对方通话。
于谦这边目送黄营长等人离开之后,又搬过凳子端坐到两位法师面前:“谦有几件事想请两位法师主持,不知是否妥当?”因为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于谦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开题。
“神使请讲,神使但有吩咐,直接差使老和尚即可”两位法师连称不敢。
“与印人的斗争不同于部落间的械斗,流血牺牲难免,然而每个战士都有父母,每一名战士的牺牲都让一个家庭失去希望,谦内心非常沉痛。本次共有20余名战士牺牲,其中两位是特战队员,24名护乡军士兵,不过战事仍将继续,事急从权,谦想请两位法师主持,为这些战士做一场法事,之后按各自习俗入葬。”
“此乃老和尚的本分,神使不必挂怀,生死有命,这些战士为部落而生,为部落而死,可谓死得其所,相毕来世必有福报。”扎巴法师抢先回复。
“神使勿需烦心,交给我师兄弟二人即可。咱们博嘎尔人征战高原千年,早已看破生死”班觉法师转着经筒,沉声宽慰道。
“桑东后面弓背山南坡,此处左右西三面环山,背有主峰,南面开敞,南伊曲自山前向东南奔泻,龙脉旺盛,前景开阔,此乃四灵四正格局,谦欲在此处修建一处纪念碑,葬牺牲将士衣冠,以为后人缅怀,两位法师认为当否?”
“老和尚全力支持”两位法师看于谦的眼神除了恭敬,又更多了一丝感激,能够得此吉壤立碑纪念,这些战士将被后人敬为山神,且是紫王的神使亲自下令修建,更是莫大的荣幸。
“其三,烦请两位法师广泛联络藏区遗孤,交由这些战士的父母收养,将来以尽赡养之责,所需费用,由谦承担”
“这个费用我来安排,可成立一个基金会,由老蔡负责专款运营此事,保证这些家庭的基本生活”旁边的尚清一听说涉及到费用,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连忙接过话头,一点点钱对于丸一商行这个岛国排名前50的社团来讲算不上什么,昨夜认祖归宗,算得上是衣锦还乡,正是出力露脸的时候。
两位法师看到于谦点头,连忙称谢,蔡叔也凑了过来,开始向两位法师讲述此基金会的运作事宜。而尚清则趁机和于谦讲起自己那边援兵的行程,这些经过丛林战训练的老唐营战士是尚家隐藏在暗处的力量,平日里商社投资实体的不同岗位,需要时再提前召集,那边集合需要一天时间,然后再包机过来,按照计划,明天上午就可以赶到。
于谦点头称善,现在兵力不足,黄营长那边看起来还有些束手束脚,自己也确实需要些趁手的兵力。
于谦致谢后走到一旁,凝望着繁星点点的苍穹沉默不语,洛渝这边本就如同乌云压顶一般,对峙气氛严峻,自己跑过来点上一个窜天猴,把雨给轰下来了。这场战役,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扩大下,会走多远,印方会有多大的反应,自己心里也没有数,甚至连自己这边的武装能支持多久,于谦也很担心。不过于谦并不后悔,打就打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就是天理,不还就打,扭扭捏捏不是于谦的性格,明天,接着开打,于谦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就在于谦准备离开时,不远处,柳老的耳麦里传来的话语却吸引了于谦的注意,因为,对方那个有些绵绵的声音语气却有些严厉,并不是毛局长的声音,所讲的内容更与自己有关。
“柳局长,你是没上过战场还是真忘了怎么打仗的?一个营怎么够?我听说被人家的直升机追着屁股打,咱们的人根本抬不起头来,就连那于谦如此了得,也被追得上蹿下跳,跳河逃跑,如果不是于谦最后那匪夷所思的神通,恐怕现在你也在被绑去德里的路了吧。”
“是啊,山高,飞机飞不过去,难道两条腿也过不去吗?重火力比不上人家,班排火力也不如人是怎么回事?养兵不是为了打仗,只是演习看的吗?武器每年造出来那么多,是为了放仓库里让我看数字吗?这样打下去,还有士气吗,洛渝的事,你指望谁来出力?另外我听说,我听说于谦那个护乡军,还穿着黄胶鞋在山区打仗,是谁配发的?让他先穿着在高原山林里跑一圈,看他脚会不会被扎破,你给我查查,这里面有没有问题,有了,把人绑去,让于谦把他劈了,看以后谁还敢。”
柳老这边一脸的尴尬,除了偶尔应上两声,其他时间一直只是在听,并未接话。能让自己眼中神通广大的柳老吃瘪,这更让于谦产生了兴趣。
“柳局长,胆大可以再大一点的,步子也可以再大一点的,你是不是机关坐久了,变成这样畏首畏脚,怕担政治风险了?还是因为在高原上认祖,需要避嫌?”话筒里的声音并不高,但明显带着不满。
“哦,这个不是,我是担心于谦还太年轻,风头太盛,容易带来政治上的被动,所以在装备上,没有太招摇”
“柳局长,多年不打仗,你真变成个政客了吗?让会打仗的人专心打仗,树大招风了不是有你吗,你顶不住不是有我吗?按我说的,12个小时内,把需要的物资补充到位,7天之内,完成换装,按第三师警卫团的标准,再加一个防空团,一个工兵营,都顶上去”
“这…这几千号人,这里也排布不开啊”柳老有些吞吐。
“编制不够,就让护乡军扩编,将来占稳了旗号一换,不又回来了吗?地方要是小,就让于谦再往南转转,倒腾个大点的地盘,记住,不能伤了人心士气,不能让能干活的人委屈,国家需要这样能干活的人才能撑起来架子”
耳麦里停顿了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师兄,你身体不太好,实在不行不要硬撑,出点事让我愧对师父他老人家,这样吧,你抹不开脸,我让毛局长去协调,既然已经开打了,必须要让印度人服软”
再次停顿许久后,耳麦里传来了断线的声音。而柳老仍然捂着耳麦,呆立在当场。
于谦捏掉烟头,经过时望了柳老一眼,两人均未说话,就这样错身而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为难的地方,柳老身在官场,官场上的东西也难以置身事外,有些事,自己不愿意搅进去。
其实早上开战时于谦已经将援兵到来计算在内,印军的火力凶猛和山地兵素质之高超过自己所想,这些接受过以色列专家的训练的部落兵源,长期与缅甸越境武装,阿萨姆分裂组织,斯里兰卡猛虎组织,尼泊尔毛派武装,以及巴基斯坦游击队战斗,把周边都打遍了,实战经验丰富,手持***,通用机枪和火箭炮在山里腾挪跳跃,班组配合默契,绝非自己训练几天的护乡军和黄营长所带未经过实战的部队所能抗衡的。但这对于谦来讲都不重要,如果有新型的防空**,能够压制住对方直升机的话,只要把自己和尚姬解脱出来,一排排的杀几个来回,将这些印兵赶进河谷,任其再厉害,在两岸交叉火力之下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今天这场仗,先被对方的装甲车追赶,直升机扫射,81口径迫击炮轰,122炮压制,然后是侦察机电磁屏蔽,再接着对方两架武直就基本控制了战场。而己方唯一拿得出手的,还是近半个世纪前的63式火箭炮,炮弹还只打了四个齐射就没了,于谦也觉得憋屈。可能,还是有人怕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吧。
至于说护乡军在山地穿着黄胶鞋,脚被扎破的事儿,于谦也听说了,但是不太在意的,这里的部落大多数人整个夏天都是不穿鞋的,即便赤着脚,拿着竹枪,他们也愿意跟着自己去和印度人干仗。
于谦去和正在忙着与各方联络的柳蓓交代了几句话,说完等柳蓓起身去搀扶柳老时,于谦又起身走向尚姬正在休息的帐篷。这个时候,于谦不想和刚挨过骂的柳老说什么,他有他的难处,自己也有自己的难处,为了稳住军心,就在刚刚,自己也不得不将两位并没有军事履历的兄弟派到第一线去,想要有收获就要有付出,就牺牲。有些东西,还需要各自下定决心才行。
尚姬的身体素质不同自己可以不眠不休,这些时日尚姬跟着自己连日奔波,在贝尔湖和恐龙洞中经历生生死死,昨天傍晚赶回桑东之后,从昨夜起强行军到79K,再返回潜入梅楚卡军营的情报室收缴文件,白天在丛林中连续撕杀几个来回,她太累了,以至于刚刚在部落民众面前,配合着于谦做完该做的庆祝,就倒在于谦怀里睡熟,随后被阿梅扶着去休息了。于谦心疼的抚了抚尚姬的脸庞,并未敢再叫醒她,悄悄的拉上帐篷拉链,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恶斗。
于谦又和林峰交代几句后,拎起帐蓬外的***,走到黑暗处之后,潜入南伊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