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南宫骏的引领下,见到乐明。乐明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全身戴着几十公斤的镣铐,蓬乱的头发上被风干的血迹糊住,一块一块的,眼窝深陷,痴痴地望着远方,整张脸就像骷髅,破烂的衣服上不知是泥,还是风干的排泄物,老大远就有一股难闻的臭气。
当时跟着新皇的是几个宠臣,唐平是其中之一。
新皇大吼道:“是谁折磨他的,滚出来?”
那些禁卫军惶恐地跪在地上。
新皇突然笑道:“办得好,朕会重赏。”
他们连忙高兴地谢恩。
新皇捏着鼻子,又走近几步,嫌弃地撇嘴,“去,先把他洗干净。他毕竟也是先皇的儿子。”
几个太监宫女就拽着乐明去洗澡。
新皇坐在垂柳下,望着微波粼粼的河面,突然问唐平道:“有一个叫唐月的女子,是唐爱卿的女儿?”
唐平心咯噔一声,忙躬身回答道:“回禀陛下,是。”
“听说还是乐明刚过们的妻子?”
“是。”
“听说你把她强行带回来了。难道嫁给先皇的儿子,是委屈了你唐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才是嫁娶。乐明虽贵为先皇的儿子,但违背习俗。微臣不想让那个天生悖逆的人有辱先皇的贤名,就私下把小女带回来了。”
“唐大人向来是个极能诡辩的人。传言不虚啊。”新皇哈哈大笑。
唐平见新皇没有生气,就陪着笑。
“唐大人,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乐明?”新皇陡然停住笑,紧紧地盯着唐平的双眼。
唐平慢悠悠地说道:“在民间,倘若一户人家的两个儿子打得头破血流,定会为乡野嘲笑。国家要治理,就必须以德为根基。陛下要以德行事。”
“听几位太师讲,有帝王之德,有平民之德。朕要以哪个德行事?”
“处理国家大事,必须以帝王之德。处理家中小事,必须以平民之德。”唐平谦恭地说道。
“不管怎样,你终究是要救他。听母后说,她当初要杀乐明,就是被你劝下的。你的心究竟向着谁?”新皇语气很不善。
唐平却面不改色,“当然要忠心于陛下。我是为陛下考虑,顺带让他安全。”
新皇起身,来回踱步,“先皇在时,时常挂念乐明,对朕却始终没有笑颜。先皇驾崩时,喊的也是乐明和他的母妃。朕当上皇帝,实在是侥幸啊。”
“陛下不必伤感。平民家中,父母总牵挂远游的儿子。这是人之常情。再者说,先皇厌烦陛下,有其它原因。”
新皇顿时来了兴趣,“快说!”
唐平往左右瞅瞅,不说话。
新皇会意,指着石拱桥,“好,今天不提扫兴的事。朕来了兴致,唐大人,陪朕到桥上赏鱼如何?”
唐平应声。
两人到桥上,其它官员和太监宫女站在周围。
他们先说些最近的趣事。
片刻后,新皇扫视周围,有点儿不耐烦了,“你们离朕远点儿。朕不喜欢一天到晚都有人跟着。快点儿啊。”
其它官员和太监宫女忙退到几丈开外。